齐乐人激动了起来,他拉了拉宁舟的袖子:“你看,有极光!”
宁舟也抬起了头。
仿佛是绿色的火焰在星辰大海中燃烧,那如梦似幻的震撼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头。
宁舟却没有那么激动,他太习惯这样的风景了。
对初见之人而言震撼人心的美景,在他的眼中却是寒冷漫长的极夜中无足轻重的点缀。在冰天雪地的极北之地,生活是贫瘠而残酷的,极夜的生活只会成百上千倍地残酷。
饥饿、寒冷、疾病、死亡……那梦幻的极光照亮着痛苦的永夜,永夜中是万物的垂死挣扎。
就好像,那极光之中隐藏着美丽而堕落的神明,高高在上地俯瞰着黑暗中饥寒交迫的生灵走向死亡的寂灭,祂从不怜悯。
宁舟微微侧过脸,看向齐乐人。他棕色的眼睛仿佛是一面湖泊,倒映着天幕中的极光与星辰——那是一双藏着泪光的眼睛。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仓惶地移开了视线。
“你知道星相学吗?”宁舟干巴巴地问道。
齐乐人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声音:“嗯?”
“教廷有一门星相学的课程。根据天体的位置及其变化,来预测人间界即将发生的事情。典型的案例是二十五年前的两界战争,在通往人间界的通道被打开之前,代表战争的玛尔斯星……”宁舟突然一改先前沉默寡言的风格,开始滔滔不绝地为齐乐人介绍起了星相学。仿佛他最近被特聘为了教会学校的星相学老师,正在给唯一的学生讲课。
齐乐人有种回到了高中课堂的紧迫感,下意识地想要掏出笔记本记下来。
这位星相学老师的讲课水平着实不佳,不但照本宣科,讲课还毫无激情,若非实在长得英俊,他唯一的学生现在就要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呼呼大睡了。
齐乐人强打着精神,挤出了自己的听课感想:“星星真好看。”
宁舟:“……”
齐乐人想笑。他知道宁舟为什么要突然长篇大论地对他讲星相学。因为宁舟发现了他在难过,所以他笨拙地找起了话题,搜肠刮肚地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太年轻了,教廷教会了他正直勇毅、坚韧笃信,却没有教会他要怎么讨好自己爱的人。
齐乐人决定亲自教教他。
“我可以摸摸你的企鹅蛋吗?”齐乐人突然凑近了过来,期待地看着宁舟。
宁舟把孵化中的企鹅蛋从道具栏里取了出来,立刻藏进斗篷里,捂得热热的,生怕它被冻到。
他提醒道:“你得把手捂热,不要冻着它。”
“好哦,我先捂捂手。”这正合齐乐人的意,他笑眯眯地把手伸进了宁舟的斗篷里。
宁舟:!!!
齐乐人眨眨眼:“等手捂热了,我再去摸企鹅蛋。”
宁舟进退两难!
他的本意是想让齐乐人在篝火边烤一烤手,可是他却一脸无辜地把手伸进来,带着些许凉意的手在他的胸前停了下来。
“你心跳好快。”狡猾的魅魔微微仰着脸,纯情得像是不谙人事的少年。
宁舟窘迫得红了脸。
虽然斗篷下的衣服也很厚,隔着衣物他本不该感觉有异样,可是魅魔的手却很不安分,他一会儿在他的胸肌上游来游去,一会儿顺着温度往下摸索,一直摸到他怀中的企鹅蛋上。
他终于停止了作怪,双手摸着企鹅蛋的蛋壳,一脸欣喜地说道:“宝宝动了一下。”
宁舟懵了:“没有到破壳的时候,蛋应该不会动……”
魅魔猛然抬起头,不容置喙地说道:“可是宝宝就是在动!”
宁舟呆呆地“哦”了一声,表情困惑,对自己的企鹅知识产生了一丝怀疑。
魅魔掩藏着自己的坏心思,把脸贴在宁舟的斗篷上,紧紧挨着企鹅蛋,却好像整个人躺进了宁舟的怀里。
“宝宝要听话,要乖乖的知道吗?不可以乱动欺负‘妈妈’,‘妈妈’为了孵蛋可是很努力的哦。”自觉非常机智的魅魔忍着笑意,说着调戏宁舟的话。
“企鹅是爸爸孵蛋的。”宁舟认真地纠正道,“企鹅妈妈生下蛋之后就会把蛋丢给企鹅爸爸,爸爸要在冰天雪地里站两个月,不吃不喝直到把小企鹅孵出来。”
“呃……是、是这样吗?”魅魔回想起自己捡到企鹅蛋就丢给宁舟孵的事情,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宁舟郑重地点头,他在孵企鹅蛋的问题上是专业的。
魅魔蔫了,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他搂着宁舟的腰,赖在他怀里不起来了。
为了防止宁舟赶他起来,他闭上了眼睛假寐,尾巴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悄悄地也溜进了宁舟的怀里。
宁舟没有叫醒他。
他回头看了看搭建了一半的木屋,没来由地想象了起来。
如果他们在这里住下来,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他会负责狩猎,也许会逮住在附近嗷嗷叫个不停的雪狼,把它们训练成家犬。这并不难,只要认准头狼把它打服,狼群就会把他当成新的头领,他以前就这么干过。
在野外生活并不容易,总有恼人的邻居会来打扰他们。冬眠被饿醒的熊会来偷晾在屋外的冻鱼,狡猾的狐狸会溜进储藏室里翻找肉干,雪貂和松鼠会来蹭饭,有时候一大早醒来,雪松林间站了一群叽叽喳喳的松鸡,在啄食树干上的冻蘑菇。
齐乐人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吗?这里这么寒冷,又这么贫瘠,离开终日生着火的温暖木屋,外面只有冰天雪地的荒芜。
千里无人的冰原上,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特别是漫漫长夜,炉火的温度逐渐降低,他们只能互相靠近,抱在一起取暖,才能挨过冰原的寒夜。
他习惯于苛刻的物质,可是此刻蜷缩在他怀里取暖的他能忍受这一切吗?
困难不止于此,他的时间在倒流,这样平静的生活不会持续多久。
他迟早会答应他的索吻,结束时间的逆流,找回未来的记忆与他痛苦的责任,继续做他毁灭魔王,他注定不会有平静安宁的快乐。
但,那至少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年轻的圣骑士低头看着在他怀里安睡的魅魔,克里尔羊奴的地毯和不知名的白色斗篷为他提供了温暖,他蜷缩在他的怀里,闭着双眼,睡脸纯情得不似魅魔。
温柔的暖意荡漾在他的心头,十八岁的宁舟注视着齐乐人,他心想:如果他现在提出要那个吻,他会同意。
但是齐乐人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意,他只是全心全意地享受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明天我就会回到十七岁,忘记今天的你。”宁舟低沉地说道,说给睡着又也许没有睡着的他听。
“没关系。”睡着的人没有睁开眼,他像是梦呓一般回答,“我会再认识十七岁的你。”
“十七岁的我会更警惕,更多疑。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成为和你一样的‘玩家’,你要解释什么是‘真爱之吻’会更加困难。”宁舟说道。
“那就等你回到十六岁。”齐乐人仍然闭着眼睛,嘴角却有微笑,他好像梦到了十六岁的宁舟。
“十六岁时的我,比你想的要叛逆荒唐。”宁舟说。
“是吗?那我可就很好奇了。”齐乐人笑意更甚,“你从来也没告诉过我那些事。”
“那并不光彩。”
“但那也是你。”
宁舟沉默了。寒风凛凛,吹乱了齐乐人脸颊上的发丝,扫在他的眼睫上,痒得他睫毛轻颤。宁舟伸出手,帮他将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是多年以后。
突然的,却又像是命中注定般的,宁舟的手指轻轻地停在了齐乐人的嘴唇上。
齐乐人睁开了眼,宁舟没有低头看着他,而是看着头顶的极光与繁星。
“我愿意。”他对着漫天的星辰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恰有流星落下,那刹那间的璀璨掉进了他的眼睛里。
“什么?”齐乐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宁舟低下头,些许的潮红在他的皮肤上弥漫开来,他克制住了这份少年的羞涩,竭力平静而沉着地说道:
“现在,你可以亲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乐妹找到了宁舟,骗了十八岁的宁舟一个吻。
正文:勾引与撩拨、心动与抗拒、信任与动摇、克制与沦陷。第二次怦然心动的吸引后,宁舟心甘情愿地要了一个吻。
第101章 魔界征程(二十五)
【真爱之吻】:童话故事里,王子的一个吻总能终结公主身上的诅咒。你的公主被时间的魔法诅咒了,身为王子,你应该勇敢地把诅咒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小心,这个吻也许会引来时间的恶作剧!使用本技能前,你必须问出:“我可以吻你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这个吻才是有效的哦。剩余使用次数1/1。
齐乐人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地问出这句话。
这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们之间有数不清的吻,亲昵的颊吻,珍视的额吻,温柔的轻吻,热烈的深吻……他总是沉醉,也总是渴望更多。
曾经情到深处的一个雨夜,他们在窗台前吻得耳鬓厮磨、难舍难分。
外面下着雨,倾盆暴雨淹没了世界的声音,黑暗中他们只听得到彼此热切的呼吸与急促的心跳,在那缠绵悱恻之中,差一点烧光了最后的理智。
对热恋的人来说,克制太难了。那时候,齐乐人一千遍一万遍地诅咒着教廷的古板,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呐喊:去他的教规,他今晚就要睡到宁舟!
但他们最后还是忍住了,狼狈得一塌糊涂。
等到齐乐人冲进浴室在冷水里泡澡的时候,他悲哀地发现冷水对他毫无作用,他精神百倍,根本不怕冷。气得他在泡澡的小黄鸭上咬了两口,自暴自弃地在浴缸里吃了顿“自助餐”。
宁舟比他更惨,齐乐人心想,因为据他所知,教廷连自助餐都禁。
在对性充满好奇的年纪里,教廷的环境让宁舟根本接触不到任何相关内容——教会学校可不会开性教育课,同学之间也不会传阅十八禁读物。
齐乐人怀疑,宁舟在这方面的知识严重匮乏。很有可能,直到他外出执行任务之后,才开始在狂信徒的夜间派对里看到一些让他三观震碎的画面,就像齐乐人伪装成“红”参加杀戮密会时那样。
那可是连见多识广的现代人都差点裂开的画面。
但这些,比起魔界的玩法,还是太小儿科了。魔界的恶魔们才是“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我们玩不出来”。
等到宁舟恢复记忆,他一定要好好关心一下,希望宁舟不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齐乐人怜爱地心想,他可没有恶魔那么重的口味。
真的,恶魔的口味太猎奇了,难道是物种的关系吗?
等等,宁舟现在好像也是恶魔……
哦,那没事了。
猎奇一点的他也喜欢。
“咳咳……”齐乐人干咳了两声,把自己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宁舟安安静静地等着他行动,十八岁的他已经长开了,无论是体格还是五官轮廓都和几年后的他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