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浔熟练地书写,属于阿莎岚的药方他研究过了无数遍,近三年的时间里根据阿莎岚的身体状况更是调整了不下百次。
但眼前之人终究再也不是阿莎岚了,哪怕……
姬浔看了眼带着面皮的凤琉璃,脸都不是那张脸了,她以后只会是凤琉璃。
“我本来就不是凤琉璃,我为什么非得是凤琉璃?”
阿莎岚饱含哭意的怒吼声在他耳边炸响,炸得他手指不由得颤抖,他回过神,看了眼写药方的宣纸,上面的字迹果然被画花了。
那天阿莎岚如此怒吼,她还在挣扎,还在抗拒,可谁都没有想到真恢复记忆了,她就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了。
姬浔的心间微微犯疼,为那个最后关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的阿莎岚,为那个存在过都无人知晓的阿莎岚。
把被沾污的宣纸拿开,放在一旁,姬浔又重新提笔写药方,这次他下笔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像是要将所有的心疼都倾注于笔尖,让一切都随墨水离开。
“王妃,您看。”刘嬷嬷俯在凤琉璃的耳边,担忧地指着姬浔。
凤琉璃的视线从未偏移过,姬浔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脑海里一连串的记忆接踵而至。
“喝药。”姬浔捧着药碗面容冷峻地走过来,她伸手接过,汤药出乎意料地不冷不热,刚好入口。
“喝药。”姬浔从医书中抬起头,轻飘飘却不容拒绝地看着她。
“喝药。”寒冷的沙漠里,姬浔穿着厚厚的皮裘,站在车轿前眉眼关切,柔声催促。
……
一声声“喝药“,听得凤琉璃快要喘不过气来。
破碎的记忆之中,姬浔和阿莎岚情同兄妹,每一声的命令或冷淡或严厉或温柔,可无论哪种都饱含了姬浔对阿莎岚的关心和在意。
凤琉璃心中的愧疚早已泛滥成灾,她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姬浔多说两句也是为了她好,她实在不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按这个药方去抓药,每日午膳过后服用。先服用几日,之后我再来看看需不需要调整。”姬浔面无表情地把药方递给身边的杏仁,走到放着药箱的桌子前,把迎枕等物放回药箱里,合上药箱,“虽然才是初秋,地龙也要烧起来,夜里窗户要关严实了,一点风都不能透进来……”
姬浔的声音中已经没有方才的怒意,而是冷冷淡淡的,凤琉璃心里不舒服:“姬浔,对不起,我……”
姬浔抬起手:“不必道歉,我把,当做妹妹,但你现在是凤琉璃,是我自己还没分清,日后该忌讳的自然要忌讳。宫中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身边围绕着一众下人,姬浔连那个名字都不方便说出口。
院子中的合欢树开始被秋风染黄,风一吹过,树叶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飘落似的。
姬浔从它身旁经过,一片叶子恰巧落在他的肩膀上。
把落叶从肩膀拿下来,姬浔捏着叶柄却忍不住放开手了,或许,他该好好想想该如何看待凤琉璃了。
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仪闲院,凤琉璃心中酸涩难忍,像是要被抛弃了一般,她把手放在胸口处,心脏仍在有条不紊地跳动,可这不是她的情绪,是那个叫阿莎岚的。
你舍不得姬浔,是么?
对不起,我让他伤心了。
“王妃。”杏仁看凤琉璃的状态不对,扯了扯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