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松苦笑了一下,“也只能这样了,”他的表情突然有些恍惚,“她是完全记不得了她妈妈了,太小了,她那时候还不到三岁。”
姜游低头喝着汤没有接话。
几秒后,方文松叹了口气,“不说了,请你吃饭,倒让你听我倒苦水了,吃菜吃菜,”说着,他把盘里最后一块鸡翅夹到碗里,“这家饭店口味是不错,性价比高。”
“对的,附近还有家小龙虾做的蛮好的。”
“那有机会要去试试,是只做小龙虾还是有别的点菜的?”
“只做小龙虾,那家原本是个羊肉面店,老板呢4月到8月休息,把店面租给一个做小龙虾的。”
“很有头脑啊。”
“是啊,而且他家过年关门嘛,别人家都是过了元宵肯定开门了对吧,他家不是的,要出了正月,才开门,我挺羡慕的,”姜游从汤里捞出了一块猪骨头,“一会儿去我店里坐坐?”
“好啊。”
“可惜今天下雨,要不可以在院子里放两个躺椅,晒晒太阳喝喝茶。”
“雨不是很大,可能过会儿就停了。”
“希望吧。”
这时,方文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姜游说:“我去接个电话。”说着便拿着手机往店外走去。
姜游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说:“把米饭上了吧。”
“好的。”
几分钟后,方文松回来了,他看到姜游已经扒了半碗米饭了。
“那小姑娘又打电话给我了,说想再见面谈一谈,我拒绝了。”方文松坐了下来。
“她挺看中你的。”
“相亲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方文松也吃了口饭,然后他舀了点汤在碗里,又剥了几只油爆虾放在上面,“我和我老婆,要不是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也结不了婚。”
“尊夫人是生病去世的?”姜游问。
“是啊,她呢,和我不一样,是个工作狂,天天加班,还有出差,家里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妈呢就看不惯她这点,所以这个小姑娘呢,我妈特别中意,”方文松扒了几口饭,“而且呢,我知道的,她是有点重男轻女,想要孙子,但是呢,把小慧扔给她外公外婆这种事,我妈也是做不出来的。”
“她去年和我相过亲。”
“她啊?”方文松有点惊讶。
“她姨夫和我认识。”
“那怎么没成?”
“她要我戒烟戒酒,这个倒还好,我大学没毕业嘛,她可能就是喜欢体制里的,要我去弄个本科证然后考公吧,要前几年吧,我还看的进书,现在除了小说,只要字多一点的,我看了就脑壳疼,一个字都记不住。”
“这个是的。”
“而且我这个性格吧,也散漫惯了。”
“那后来就认得你现在的女朋友了?”方文松问。
“那个是早就认得的,”姜游吃完了米饭,抽出了湿纸巾擦了擦手,“只是一直没说破。”
“我是很羡慕你。”
“看缘分吧。”
“是的,缘分,”方文松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掉,他的眼眶稍微有点红,“我跟着我女儿两个人过,我觉得也挺好的,我亲戚同事都觉得我可怜,要介绍人给我,头两年我拒绝呢,他们都觉得我还没走出来,现在呢,我再不去见,就有点落他们的面子了,而且我妈也一直在张罗。”
“也都是好意。”
“是啊,所以我这些话,也没个地方去说。”
姜游在两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些酒,他说:“喝酒喝酒。”
方文松一口把酒喝干了,“如果我老婆,她觉得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逼着她去医院就好了。”
姜游看着方文松的眼睛:“那你想再见她一面吗?”
“想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走后,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她。”
第364章 景点
吃饱喝足后,姜游带着方文松回了虫屋。
细雨落在青石路上,花坛里红色和黄色的花被雨水冲刷后,竟开得愈发的鲜艳浓烈了。“你这个院子,好啊。”方文松感慨了一句。
姜游关上院子的门。
他转过身,“这两年赚的钱,全用在这上面了。”
“光这些花,就要费不少心思吧?”
“就是。”
姜游带着方文松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花坛巧妙地散落在院子里的各处。
小巧的池塘,生机盎然地花房,冒出了小花骨朵的三棵石榴树……
一股清香合着雨气钻进了方文松的鼻子中,他抬头,看到了楼边上的樟树。
“进店里坐。”姜游说。
方文松跟着姜游踏上了台阶,他抬起头看到了店门上方牌匾上的两个金色的大字——虫屋。
“虫屋,”方文松念了出来,“这个词有什么意义吗?”
姜游放下了伞,他找出钥匙,开了店门,他说:“就是虫屋。”
方文松跟着姜游走进了店里。
洁净。
长桌椅子货架摆的并不整齐,但店里很接近,似乎一点灰尘都没有。他下意识地走到货架边,看着上面的明信片。
“喜欢就拿几张,”姜游把挎包放到长桌上,他问:“要喝什么?”
“我喝点水就行了。”
“那我就随便泡点茶了。”
姜游走进厨房。几分钟后他端着茶杯走到长桌边的时候,方文松已经挑好三张明信片坐了下来。
姜游坐下后,他把放笔和印章的整理盒拉到方文松面前,“要写点东西上去么?”
“还要写啊?”
“会在我这里买明信片的,他们写下一段话,大多是写给未来的自己的,”姜游伸手拿起一张明信片,明信片反面是一幅水彩画,画的是春天的景色,“这些被写下的文字里,记录着一些情绪,期许决心回忆等等。”
方文松喝了口茶。
“这些写给自己的话是很隐秘的,里面有着自己才能识别的暗号和密码,这些情绪就像是小虫子一样,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生存繁衍着,大多数时候它们不被看到,但是却切实存在,并有它的重要的意义。我就把这些情绪妥善的安放好,然后在约定的日子,将它送还给它的主人。”
“所以叫虫屋吗?”方文松问。
“大概吧。”
“看不出你还挺文艺的。”
“文化街上的店卖的就是这种小资调调嘛,”姜游把明信片从包装袋里拆出,正面朝上放到方文松面前,然后从整理盒里抽出一支黑色水笔,压在了明信片上,“写点什么吧,来都来了。”
“这话听的怎么像是旅游景点呢。”
“不是我说,一般的景点真比不上我这里。”
方文松拿起笔,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写,只是画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在上面。
姜游看了一眼,“诶,你这个画的很专业嘛,学过的?”
“没有,瞎画画的。”
他把明信片放进了信封里,正要塞回包装袋里的时候,姜游说:“我给你拿张邮票。”
说着姜游站起来,从柜台上拿了一张邮票过来。
方文松把邮票粘在信封上后,他问:“洗手间在哪里?”
“在楼上,”姜游指了指楼梯,“你上去就看到了。”
“好的。”
方文松的脚步声逐渐变小。
挎包中一丝一丝的黑色的烟雾飘出,逐渐地变成人形,坐到了方文松之前坐的地方。
顾瑶伸手去拿信封,手穿了过去,她什么都拿不到,什么都碰触不到,她甚至并不是坐着,只是以坐的姿态浮在空中而已。
顾瑶低着头问:“你打算现在让我们见面吗?”
“稍微再等一等,”姜游伸手从挎包里摸出根烟点燃,“我喜欢慢一点,每笔生意都做的踏踏实实的,上车睡觉下车拍照那种不行的。”
“我们对你来说就是风景?”
“也差不多吧。”
“昨天你不是这个态度。”
“也要分情况的嘛,”姜游趴在桌上,他看着顾瑶,“就像是忙了一年,好不容易请出了假,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经济舱,腰酸背疼的,终于到了岛上,又折腾了一两个小时坐车去酒店,办理入住,终于可以躺在沙滩上,喝点饮料,看看蓝天大海听听海浪声发发呆,这时候,一个电话过来告诉你有工作,必须立刻开干,你会怎么想?”
顾瑶被说服了,她说:“不好意思。”
这时方文松便从楼梯上走下来,他走到姜游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顾瑶飘到了一边。
方文松喝了口半温的茶,他望着店门外的院子,“你这里真是自成一片天地,我以前在阳台上也种了吊兰,月季,玛格丽特菊,好多的,还有几盆多肉,后来实在顾不上,一个夏天没有浇水,都死掉了。”
“弄个自动浇水装置,接在水龙头上,还可以每天定时浇水多少次。”
“有这种装置?”
“淘宝上有卖,不贵。”
方文松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是有,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