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藤一句话不说,直直盯着眼前妩媚撩人又对他无一丝情绪反应的女人,想从她身上找一丝往日影子,她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一眉一眼,哪怕只是眨眼的一个细微动作,他都不放过。
然而……
眼前自称莺莺的女人不仅丝毫不畏惧他的注视,反而迎着他一双锐利的眸子。
她眸光清澈如溪,神色坦荡而平静,优柔而妩媚,像天生骨子里带出来的浑然天成的一块璞玉。
“蓝儿。”他试探性一声轻唤,却读着她眼睛里的内容。
他冷不丁发寒,眼前这个女人这双眼睛很黑很亮又澄澈,却像投入一块巨石也能浮起来的一片死海……
他甚至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来自这个女人……
莺莺眼睛一眨不眨,对他对视,“我是莺莺。”
说完,她与他错开一段距离,朝另外几个陪酒妹妹眨了眨眼,转眸,对一屋男人说,“大家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男人们身边搂着相应的陪酒女依旧忙不迭地迎合,“好啊!莺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比脱衣服也行啊!”
“你们这些男人真坏!”莺莺娇嗔一句,继续说,“大家一起拼酒,谁撑到最后,莺莺今夜归谁……”
“蓝儿!”南宫藤突然攥住她手腕,嗓音急愤,“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活着……这些年,你一直活着,就是这么活着的?”
“先生,您的思维又转到别人身上了吧?莺莺一直就是这么活着的啊!这就是莺莺的人生。”她笑着不留痕迹地挣脱他的钳制,叹息一口,“您若是嫌弃莺莺乃声色场所混迹的女人,可以不用加入。”
说完,莺莺再未看他一眼,抬手,佯装不经意地拢了下长发,搁在耳朵边几秒又放开,不过一会儿,服务生送来十多瓶高级洋酒。
服务生将酒一一起开摆在茶几上。
莺莺拿过来两瓶放在自己面前,又将其他几瓶酒推到一众男人身旁的陪酒小妹面前,陪酒小妹一一拿起给客人倒酒,莺莺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送到唇边,眼角余光扫过隔着几个人依然盯在她身上的两道冷寒目光,水眸安静。
接下来,包厢活跃起来,唱的跳的笑的,有着莺莺花落谁家的由头,男人们开始赌钱,喝酒更是拼,出来玩图的就是个痛快,陪酒小妹倒一杯又一杯,男人们一一喝下,玩着喝的,嘴对嘴喝的,各种花样百出。
莺莺不知道第几杯酒下肚的时候,手中刚刚倒满的一杯酒突然被一只大手夺下。
她抬眸望去,却见南宫藤握着从她手中夺下的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众人见了,不免的又是一番起哄。
虽不在一个城市,却是一个商业圈子的人,多少对此人了解一些,都说不近女色,而今眼见为实,看来新闻报道都是装裱人物形象的炒作而已!
南宫藤喝了一杯酒之后,看了一眼空着的酒杯又看了一眼莺莺眼前的几瓶酒,微微皱眉,看向莺莺。
动过手脚的酒……
莺莺佯装若无其事,重新开了几瓶酒,给自己倒酒,刚从送到唇边,又被南宫藤伸手夺了过去。
她看着空着的手,抬眸,看着南宫藤将一杯烈性伏特加喝下,眉色淡然。
反复如此,只要男人与莺莺碰杯的酒,南宫藤统统揽下替她喝下。
莺莺倒是落个清闲,坐在一旁看着这帮男人醉生梦死,当再一次看向频频为她挡酒的男人,却发现他脸色越来越白,最后无一丝血色,额头渗出密汗。
她仅看一眼,移开目光。
在南宫藤不知道第几次为她挡下酒之后,这么一个高大又冷峻的男人堪堪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一屋人吓得手忙脚乱。
不过一会儿,常林突然冲进来跑上前晃着沙发上脸色森白浑身是汗的南宫藤。
等一众人看着常林将南宫藤背出包厢之后,屋内哪还有莺莺的人影?
莺莺跌跌撞撞回到专属于自己的套房,进屋之后,直接冲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她浑身湿透,衣服头发黏在身上,身型骨架愈加纤细可怜,像刚刚淋了一场暴风雨一样,那张脸没了妆容,惨白似鬼,唇色乌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鲜血顺着掌心肌理,一滴一滴落在地砖上。
手颤抖松开。
一个细薄纤小的刀片自掌心脱离,掉在地砖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她带血的手拨开长发,按了下耳蜗,幽幽道,“我遇到麻烦了……”
医院。
南宫藤醒来已是隔天清晨八点。
常林守在病床前。
“总裁,怎么样?胃好点了吗?”
南宫藤眼前虚影散去,看了一眼四周环境,是医院。
昨夜一幕幕自脑中闪过,他霍地坐起身,胃里阵阵灼烧,痛的他闷哼一声。
常林急忙道,“总裁,您不能乱动,那次枪伤留下很大的隐患,医生说您现在身体每况愈下,尤其不能再沾一滴酒,您差点酒精中毒,知不知道昨夜多危险?”
南宫藤枉若未闻,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从床上下来,胃阵阵绞痛顾不得,急忙穿上鞋,往门外冲。
“您要去哪儿?”常林急忙跟上来。
“阑珊会所。”
“可是……”
他一边疾走一边对后面的常林吼道,“你来开车!快点!”
昨夜南宫藤喝酒晕倒,常林送的是就近医院,所以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阑珊会所。
南宫藤一路直冲会所顶层,走廊里迎面遇上了七姐。
“她呢?”他目光冷寒,瞪着七姐。
七姐急忙陪笑,“呦,您没事了?昨夜可真是把我吓死了!这说我这场子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这一大清早就找我们家莺莺啊!莺莺只出夜场。”
南宫藤极为不耐烦,如果面前是个男人,他早就一拳抡过去了,“我问你!她现在人在哪儿?”
七姐被他沉冷高亮的声音吓得心脏颤了下,“昨……昨夜有客人包夜……所以还没起……”
“哪间房?”他握紧拳头,双目喷着吃人般的怒火。
七姐咽了口唾沫,指了指走廊尽头一间房,冲着他背影喊道,“哎哎哎!这时候别去打扰!”
南宫藤急急奔过去,站在了房门前。
没有一丝犹豫,一脚将房间门踹开。
一间豪华套间,轻纱拂窗,晨曦露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室内残留着的暧昧分子像一颗一颗未燃尽的火星子。
莺莺躺在一张凌乱不堪的大床,被子一大半掉落在地,薄被恰到好处盖住她纤纤玉体两段美好,露出一双雪白瘦肩,被子下面露出一双又白又细的小腿,一头深棕色长卷发铺满枕头,一张白皙透净的小脸隐在长发间,幽若芍药拢纱。
南宫藤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震在原地。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攥的咯吱作响,眸若寒川。
听到一系列动静的莺莺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揉着凌乱的长发,另一只手抓着被子一角拢在胸前。
感觉到两道目光像冰锥似的刺过来,她缓缓地抬眸,朝冷寒地带望去。
却见南宫藤冷峻站立床尾,一脸森白,双眸冷骇地瞪着她。
莺莺秀美的五官几无波澜,眨了眨一双朦朦胧胧的大眼睛,攥住被子的小手不自觉地收紧,嗓音却十分平静,“先生,擅闯一个女人的房间是不是有些不妥?”
南宫藤眉头叠皱成壑,望她的眼神愈加阴蛰,大步流星朝床边走去。
突然,眼神一凛,快速的脚步戛然而止。
视线微垂,落在地砖上的东西定住。
地上散落两个避孕套,用过的,里面还残留着乳白……
他高大挺拔的身型晃了下,胃里撕裂的痛猛然转移到另一个柔软的地方,像一把电钻在心脏上生生钻了数个孔,血流如注。
眼前一片虚影,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床前的,双手一伸,攥住莺莺光裸雪白的双肩。
她脖颈双肩暧昧的吻痕,像一朵一朵绽放极致成紫黑色的毒花,妖艳的色泽刺伤他的眸子。
这个房间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如刺卡在肺腑,他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双寒到极致的眼睛凝注在她脸上,落在她双肩的力道不断地加大,他浑然不知。
莺莺疼的秀眉皱起,嗓音又娇又弱,“你放开我……疼……”
一个“疼”字,软而糯,却像包着糖衣的一颗子弹打进他心窝,比四年前她朝他胸口开的那一枪更痛。
他痛苦闭眼,又缓缓地睁开,眸底情绪藏在长而硬的睫毛下,脸色惨白骇人,额角皮肤布满冷汗,青筋一根一根暴突,汗水顺着鬓角淌下,嗓音低缓又虚弱,“蓝儿……你活着……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生活……”
“我是莺莺。”莺莺冷漠地推开他,目光幽静似寒潭,“我失格,不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人,但我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我有资本出卖,你们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出来吃喝嫖赌抽挥土如金两厢不过是迎来客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您可以随意践踏我的自尊,风月场所的女人身体千帆过尽,要一丝薄面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