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笙离开之后,程雨舒站在门前呆了好一会儿。
她用手扇风,降低了脸上的温度,又去喝了一杯凉白开,一口下去她打了个冷战,黑夜的静谧袭来,她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当热闹过后安静袭来,内心里就会涌起难言的寂寥。
她没有放下水杯,倚着冰箱小口小口的喝凉水。
今晚她和顾默笙之间太暧昧了,暧昧的她现在反思一下,还是觉得过线了,令她不安。
和曾经喜欢过的人再次变得暧昧起来,会觉得开心吗?若是彼此确定互相喜欢过对方,那么也许是的,但若是确定对方从来没喜欢过自己呢?
她不知道别人,她只知道自己会怕。
她从不否认顾默笙承载了她青春里所有的爱与伤痛。
蝉鸣叫嚣的夏日,少年挺拔背影,乍然被风鼓吹起的白衬衣,骑着单车飞扬的穿过合欢花盛放的树下,斑驳的花与叶交织的投影下,他与她擦身而过,不经意的回眸,她驻足,回望,暗恋在内心里疯狂滋长。
他是她的诗,她的画,她青春里至死不渝的爱情。
她爱他,像是理所应当会发生的事,某一天某一刻,忽然就开始了,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紧紧追随,依依相靠,用大声的笑与潇洒的马尾辫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与慌乱。
一边告诉自己男孩子不会总是和他对着干的女孩子,一边忍不住的招惹。
她想让顾默笙喜欢自己,但又无计可施。
一年的时间太短,顾默笙离开之前,她看到一辆加长林肯来接过他放学,她站在角落里,恍惚中对他家的有钱程度又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顾默笙与她的世界完全不同,他来道别的那天,很酷,说他不和她斗了,他要走的了。
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不知道怎么办,于是也装的很酷,很无所谓。
她不想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露出难看的一面。
他以后会遇见很多女儿吧,她看过偶像剧,有钱人家的少爷都会被家里安排和又漂亮又有钱的千金联姻,然后还会有大明星女配缠着他,还会有许多莺莺燕燕,前仆后继,可她并不是偶像剧里幸运的灰姑娘。
她想让对方记住自己,所以她要特别一点。
让他记住自己这个,非常非常潇洒的同桌。
多么幼稚,又多么无奈。
顾默笙走的那个夏天,七月流火,八月未央,时间格外的长,一切如往常一样。
橘子汽水冰可乐、加冰奶茶香草冰淇淋,路边摊烤着铁板鱿鱼,卖着炸鸡架,有人叫卖着乳酸菌,电视里在演一起去看雷阵雨,知了和蚊子不知疲倦的狂欢,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可她永远永远的失去了她的少年。
有人说过:青春是会死的,死于爱情——那些海枯石烂的、相逢陌路。
她想,是的。
顾默笙离开之后,她的青春就渐渐死了。
然而这最痛苦的吗?
并不是。
最痛苦的是,她以为他的离开是结束,却没想到只是个开始。
离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从那之后思念与怀念,成了她人生常态。
去忘记他,成为了她必须要做的功课。
去习惯没有他,成为了她必须做到的事。
不要在街上试图寻找与他相似的背影,不要听到一首歌就去怀念他,不要看到像他的明星就去追,不要……
用了漫长的八年,好不容易掐灭了暗恋的火苗,她怎么能再让其死灰复燃。
她害怕极了,她可没有下一个八年可耗了,而且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去找个人爱自己,非要自我折磨去暗恋一个不可能的人?
疯了还是自虐啊?
“不要重蹈覆辙。”程雨舒低头,叮咛自己。
现在这样很好,她可以做他的老同学,做他的下属,做他的老朋友,但这之上没有必要。
不能让一时的暧昧,一时的兴起搞砸一切。
顾默笙分明就是气氛使然之下,顺势而为想做点什么,她也不太当真。
搞不好还是自己误会了,人家根本没打算做什么。
依着她对顾默笙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还是得小心为上,伟大的同学情谊她得牢牢守护才行。
顾默笙回家的时候心情很好,觉得自己跟自家老婆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殊不知他拉近一点点她老婆就会毫不留情的再把他推回原点。
他从没想过程雨舒对他的爱会有多深,深到不敢再次接受他的靠近。
暗恋的可怕之处就是,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是自己一个人咀嚼,对方并不清楚。
所以,他们彼此藏着如海深情,却又固执己见的认为——她(他)可能没有爱过我。
好在此时的顾默笙心情很好,一回家就兴奋的打电话把许炎吵醒了。
许炎生无可恋:“总裁,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您有什么急事?”
顾默笙正在自己的藏品中翻找,用肩膀顶着电话。
他找到一个盒子,打开看到是一刻硕大的祖母绿宝石,便道:“许炎,现在联系一个珠宝设计师,花多少钱都行,让对方马上飞过来,我有一款宝石需要切割,要在周末的时候制作好。”
许炎懵了:“总裁,您您您这是要正式求婚了?”
顾默笙淡淡道:“没有,我周末打算去我老婆家做客,要送她一个礼物。”
许炎:“……”
不能好了,这个总裁不能把好了!
只是去登门做客就这么大阵仗,求婚该怎么办?
把全国的珠宝设计师聚集在一起,竞标出来一个人给他做珠宝?
可怜的许秘书敢怒不敢言,迫于淫威只好马上照办。
而这边顾默笙完全不想睡,他在书房里拿了纸张和尺子,开始设计一个吊坠。
他要亲手为自家老婆设计一条项链,要为她亲手戴上。
坐下来,回味着自己舔过的她的耳垂,顾默笙唇角荡漾起了笑,十分骚气道:“甜的。”
又软又甜,可爱的不行。只是耳朵就这么甜,嘴唇又该多甜多软?
顾默笙心猿意马,蠢蠢欲动的想,什么时候他才能一亲芳泽?
要不然,干脆下次装醉,先亲了再说?大不了挨一顿打也值了。
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