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香,你可将本公主的指尖血都滴入了那琉璃盏中。”千回垂着眼睫,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莞香点了点头,但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道:“滴是滴了,但是奴婢只来得及将那指尖血滴入了汤盅之中,其余的却是没能顾得上。”
因着千回太过显眼,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暴露在人前,会被众人给无限放大的,所以千回便索性吸引众人的目光,而后让莞香趁着众人未曾察觉之际,将她先前就准备好的瓷瓶中的指尖血滴入司华圳的饭食中。
可是因为时间紧迫,而那有的菜还未做好,所以莞香便只能挑了那已然盛好的汤下手。
“这样啊……”千回听完莞香的汇报,眉头轻蹙,随后又无所谓地摇头道:“也没什么,滴在了汤盅之中,倒也算是一个巧妙的做法。”
莞香见千回没有责怪于她,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问道:“但是,公主,若是王爷没有用那汤呢?那岂不是……”
千回并未回答莞香的问题,她转身寻了一处亭子坐下,莞香站在千回身侧,顺着千回的视线望去,只见在透过那层层密林,却是刚好看到了司华圳书房外的景象。
莞香眼观鼻口观心地保持着沉默,心底开始不住地祈祷今日之事能够顺利些。
过了一会儿,只见四五个丫鬟排着队,整齐地进了司华圳的书房,彼时司华圳正处理着公文,对于流风传膳的举动,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随意地吩咐了一具,让丫鬟将饭菜摆在一旁的桌上。
“王爷,还是先用些菜吧。”流风瞧着那饭菜的热气都快要冒没了,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司华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赏给流风,端着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直到他将手头的公文全部处理完,才起身走至桌前。
司华圳在用膳时并没有使唤下人布菜的习惯,他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几道菜,却是觉着没什么食欲,在简单地用了几筷子后,便将银筷放下。
“王爷,要不然您再用些笋竹排骨汤吧,这汤的味道应当也是不错的。”流风说着,便眼疾手快地为司华圳盛了一碗汤,递到了司华圳跟前。
瓷碗中的汤汁色泽鲜美,司华圳动作优雅地尝了一口,剑眉微不可见地一蹙,似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那汤汁入口的那一刻,一股极为淡的血腥味便在司华圳的口腔中似有若无地蔓延。
可当司华圳再去细品时,那味道却又荡然无存,再瞧那银筷并未变色,显然是无毒的,司华圳也不再多想,只当是一时的错觉,并未将汤的味道放在心上。
在流风的殷切劝诱下,司华圳又尝了几口,便吩咐流风将菜撤下。
紧闭的书房门重新打开,紧接着,便有丫鬟端盘而出,千回站在不远处的亭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王妃,人出来了,这次用膳的时间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您说,王爷用了那汤了吗?”莞香试探性地开口道。
千回却是胸有成竹地勾起嘴角,目光中含着几分不屑,“本公主虽然与阿圳貌合神离,不受他待见,可是本公主却是了解他的习惯,你来了王府这么久,可曾见过阿圳因为吃饭而耽误了处理公务?”
千回并不了解先前的司华圳是什么样的习惯,可是在她嫁入敬平王府后,她眼中的司华圳却是一心扑在了公务之上,平日里遇到公务堆积得繁多的时候,他便会等到将事情处理完,才会去想起用饭之事。
而这处理公务的时间可长可短,若是时间长了,这饭菜必然会冷,司华圳懒得再去吩咐下人重新去热或是重做膳食,便只会意思性地对付一下。
千回之所以会那般笃定地吩咐莞香在汤盅中滴血,也是因着这个缘由,毕竟这汤盅是密封的,这温度转凉也是需要些时间的。
最初的时候,千回担心司华圳熬垮了身子,曾亲力亲为地去替司华圳送饭菜,叮嘱着他用饭,可是到了后来,尤其是在城防图一事发生后,她便再进不得司华圳的书房,更别说服侍司华圳用膳了。
千回回想起之前的种种,面上的神色渐渐淡了下去,下颌紧绷,许是因为不放心,她又吩咐道:“莞香,你去察看一下那汤盅是否有用过的痕迹,用了多少,打探清楚后回来禀报本公主。”
莞香恭敬地应了声“是”,便转身出了亭子,重新返回了大厨房。
莞香去而复返,主厨正忙着替千回做膳食,余光扫到莞香的身影,只当她是千回派来催促的,一时间更是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又忙不迭地出声安抚道:“莞香姑娘,您且等一下就好,这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了。”
“嗯,你快些吧。”莞香随意地应付了一句,视线若有若无地朝着一旁的琉璃汤盅望去。
“好了。”主厨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大声招呼着丫鬟赶紧将所有的菜装盘,莞香趁着众人不注意,掀开汤盅的盖子看了一眼,随后又动作极快地放下。
“既是装好了,那便走吧。”莞香心中约莫有了答案,她也不再多待,直接带着传菜的几个小丫鬟离开。
千回率先回到了院子里等消息,在听到门外响起的通传声时,懒懒地出声道:“进来吧。”
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在将饭菜摆好后,便识趣地退下。
“如何了?”千回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之上,随意地变换了一个姿势,饶有深意地问道:“没有人察觉到吧。”
“没有,那汤盅虽然瞧着量还多,但是明显有被用过的痕迹,公主尽管放心。”莞香替千回打着扇,从善如流地答道。
“很好,接下来的几日,你便依照今日的做法,若是大厨房那边没有给王爷准备汤,你便寻着机会在那茶水中动手脚。”千回的声音极轻,却又像是催命符一般,听得直让人心底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