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的腿肚子一软,登时便从软凳上滑落,她低着头回答道:“回王爷的话,自从那日妾身给白微影看过北墨寒与户部侍郎之子的画像后,白微影便以身体乏困为由,将妾身逐了出去,之后妾身也没能再找到合适的机会……”
江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司苑琼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压几乎要凝为实质,江氏的后背出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是你没能找,还是不想找啊。”司苑琼走到江氏身前,妖冶的面容之上神情越发莫测,“本王看啊,你不过就是在顾着你自己罢了。”
司苑琼将江氏的小心思一语道破,江氏更是不敢再和司苑琼打马虎眼,一五一十地说道:“是妾身担心秘密泄露,所以才没能去送画像,都是妾身的错,还请王爷恕罪。”
司苑琼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这个江氏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就她这样的手段,即便是再重新来十次,她也不会是白微影的对手。
司苑琼也没有将希望都寄托于江氏身上,左右江氏不过是他试探白微影心思的一个诱饵,现下看来,白微影应当是已经开始放下司华圳了。
若是这样说来的话,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的信号,那么他便能着手应付皇帝那边儿了,毕竟皇帝之前可是动了要强抢白微影入宫的念头,甚至还付诸了行动,他想要求娶白微影,少不得要皇帝点头才可以。
“起来吧。”就在江氏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司苑琼忽地开口吩咐道:“画像的事情,待到年关过后再说,暂时不急,你只需要稳住白姑娘便可,这件事你要是还办砸的话……”
司苑琼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其中所透露出的威胁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江氏忙不迭地应道:“妾身知道,妾身定然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司苑琼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带着柳襄离开了雅间,直到房间内只剩下江氏一人时,她才恍若如获重生一般松了口气。
因着是冬日,江氏背后的冷汗将里衣打湿,那股冷风便趁着湿意一股股地钻入江氏的脖颈处,即便是江氏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白府,但还是感染了风寒。
江氏再度病倒,原先江氏所张罗的许多事情都暂且搁置,但是又需要人去继续推进,所以这份担子便又理所当然地落到了白微影的肩上。
再加上到了年底,铺子的年总账目也需要进一步核对,白微影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的那一日,按照以往的惯例,所有的皇室子弟皆是要在这一晚进宫参加夜宴。
司华圳坐在席间,目光晦涩不明地打量了一眼正与身旁的人相谈,且一副言笑晏晏模样的司苑琼,随后又收回了视线。
司华圳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去找白微影,但是他却是时刻都惦记着白微影,更是教人暗中留意着白府中人的动向。
江氏搜罗各家公子画像与名册的做法自然是没有瞒过司华圳的,他只需要深入地一查,便知道江氏是打着要替白微影选婿的名义。
若只是江氏这么打算,司华圳倒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白微影却未曾拒绝,这便叫司华圳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又因为无处诉说,司华圳只能够独自消解那份忧虑与憋闷。
司华圳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千回见司华圳似是有着什么心事,忍不住试探道:“阿圳,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你说与我听听?”
司华圳听到千回的问题,却是自嘲地勾起嘴角,若非因为有千回在,他又何苦这般愁眉不展,无非就是因为他迎娶了千回,让她做了敬平王妃,这才使得司华圳根本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去管白微影的事情。
他甚至连一句看法都不能够说出,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
司华圳摇了摇头,搪塞道:“没什么,不过是觉着今夜的酒好喝罢了,你无须担心。”
千回自然是知晓司华圳是在应付自己,但是她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千回转过头,同样沉默地吃着碟中的菜肴,开始思虑司华圳究竟是在为什么而烦恼。
这场夜宴所来的人并不多,气氛也是有些沉闷,像是殿中的人都是满腹心事一般。
皇后坐在上首的位置,她努力地压制自己的咳嗽声,但还是无可避免地发出,她的脸上虽敷了厚厚一层脂粉,但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出皇后的脸色是极差的。
皇帝离皇后最近,他听到皇后这般压抑的咳嗽声时,不禁心生厌烦,“皇后,你若是身体不适,便先回寝宫休息吧,左右是场家宴,不碍事的。”
皇后并未推辞,她点了点头,便在刘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宴会的大殿。
在皇后走后,皇帝的那抹不快才渐渐散去,他将视线投向了李嫣然,这几个月他被芳华绊住了脚,一直留宿于她宫中,有时想要去李嫣然那儿坐坐,也是因为各种事情而耽搁。
如今再看许久未见的李嫣然,皇帝却是被勾起了心思,李嫣然察觉到皇帝炽热的目光,她的嘴角有了轻微的上扬,却又极快地掩去。
转眼这三个月已过,李嫣然在芳华的相助下,也总算是躲过了皇后的各种手段,得以护得腹中胎儿的周全。
趁着今日夜宴,李嫣然便要将这怀孕一事给捅出来。
李嫣然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芳华,芳华会意,当即便起身,举起酒杯道:“陛下,臣妾这杯酒想要敬您与容贵妃,若非您,臣妾无法得见天颜,身受皇恩眷顾,若非贵妃姐姐,臣妾也是没有机会侍奉陛下在侧的。”
皇帝闻言,点头道:“嗯,芳贵人这话说得不错,朕便先干为敬。”
李嫣然也跟着站起身,将白玉酒杯执于指尖,笑着应道:“芳妹妹这话实在是客气了,本宫身为贵妃,理应为陛下分忧,你我二人乃是姐妹,无须这般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