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域见白微影这般模样,倒也见怪不怪,自他遇到白微影,认识她的那一刻起,白微影便总是这般的处变不惊,除了在司华圳的事情上面,白微影才会褪去这层展现于旁人眼中的,坚硬的外壳,露出最柔软的一面来。
“你能够应对就好。”邹域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一道神伤,他将情绪掩饰好,说了声“先走一步”后,便翻身跃出了窗户。
白微影折腾了一夜,已然是有些疲惫,精神头也是不济,在邹域走后,白微影躺到软榻之上,渐渐睡了过去。
而李嫣然也按照白微影所说,派松芝“隐晦”地去了一趟太医院,在落胎药熬好后,将那药汁倒入了花盆之中,装作已然服下的模样。
松芝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在端着药碗离开时,她察觉到了李嫣然宫中所潜藏着的各方势力。
松芝尽可能地保持着神情自然,却不想在拐角处时,遇到了皇后身边的刘嬷嬷。
“刘嬷嬷好,您这是?”松芝对着刘嬷嬷行了一礼,问道。
刘嬷嬷的视线在药碗上停留了片刻,说道:“皇后娘娘派我来请贵妃娘娘去坐坐,这药是?难不成贵妃娘娘身子不适?”
对于刘嬷嬷的试探,松芝举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仍旧保证让刘嬷嬷看出来。
松芝似是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刘嬷嬷审视的目光,囫囵吞枣地回答道:“这入了冬,娘娘的身子便有些畏寒,这不过是替娘娘滋补的药物罢了。”
“是吗?”刘嬷嬷仔细地观察着松芝的神情变化,松芝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刘嬷嬷,却是被抓了个正着。
松芝更是将头低到了胸前,越发战战兢兢道:“是……是的,您……您若是不信,大可以……”
就在松芝慌乱无措之时,刘嬷嬷却忽地一笑,拍了拍松芝的肩膀,说道:“你这个傻丫头,我不过是在逗你玩罢了,瞧你紧张的,既是贵妃娘娘身子不爽利,那我便先回去,改日再来。”
刘嬷嬷前后的变化出乎意料,松芝“啊”了一声,在反应过来刘嬷嬷所说的话后,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既然这样,那就多谢刘嬷嬷了,我们贵妃娘娘定然会时常探望皇后娘娘的。”
刘嬷嬷点了点头,在松芝的目送之下,转身朝路的另一头走去。
在刘嬷嬷没有看到的地方,松芝原本小心翼翼,做贼心虚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深意。
白微影曾告诫过松芝,要替李嫣然留意着宫里人的一举一动,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皇后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帮衬过李嫣然,可近来的表现却是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就好像是皇后知道了什么一般。
皇后在病中,连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了,可还是一有空,便要召李嫣然过去,有时还要喝皇后宫中的那些所谓的驱寒汤。
有一次,李嫣然在喝完那驱寒汤后,借着帕子擦拭嘴角的动作,将残渣吐在了帕子上,在交给仑御医查看过后,才知道那驱寒汤虽也能够滋补身体,但是却加了分量极轻的麝香,若是有孕的女子长期服用的话,只怕是会出现诸多的不适。
李嫣然摸不准皇后的意思,幸而有着白微影所开的那味保胎药护着李嫣然,李嫣然虽是连着喝了一个月的驱寒汤,身子倒也没什么不适。
但仑御医却说尽量少去皇后那儿,免得这药量日积月累,对胎儿产生影响,那麝香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皇后接连请李嫣然去寝宫陪伴时,白慕言也频繁送来一些物件和吃食,对于白慕言送来的这些东西,李嫣然都是敬而远之,连碰都不曾碰一下。
或许,白慕言已然将李嫣然身怀有孕的消息告诉了皇后……
所以李嫣然才会挑着这么一个时候,吩咐松芝熬了落胎药,这既是做给皇后和白慕言看的,也是在无形中告诉皇后,她近来身体“不适”,无法再去陪伴左右。
至于这怎么个不适法,想来彼此心中也是心知肚明的。
皇后躺在床上,在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时,侧过头一看,却发现只有刘嬷嬷一人,她问道:“容贵妃呢?她怎么没来?难不成是……”
皇后说着,又开始咳嗽,刘嬷嬷忙走到皇后床边,替她顺着气,说道:“容贵妃喝下了落胎药,眼下身子虚,怕是来不了,您瞧,这是松芝昨儿去太医院抓的药,虽然她行事很隐蔽,但还是没有逃过咱们的人的监视。”
皇后接过药方,在看到其中所列的藏红花一物后,才气若游丝地说道:“看来,容贵妃是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了,那便好,只要她生不了孩子,本宫就放心了。”
“只是,皇后娘娘,这常言道,斩草不除根,是春风吹又生啊!李嫣然虽然在眼下瞧着是没了孩子,但是这保不齐以后又有了呢?咱们必须要让那李嫣然再无怀孕的可能,才能够真正地高枕无忧啊!”刘嬷嬷言辞狠厉道。
她本就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替皇后着想,至于这李嫣然,她虽对李嫣然也有几分好感,但是在皇后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你的意思是……”皇后有些犹豫,刘嬷嬷所说也是有理,毕竟她现在最大的隐患与对手,便是来自李嫣然。
“皇后娘娘,老奴知道您心善,于心不忍,但是成大事者,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刘嬷嬷见皇后不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道:“容贵妃现在落了胎,身子定然是虚,咱们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损害其身体的根本!”
皇后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的手握紧又放松,在仁慈与个人私心当中,皇后终是选择了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
“好,不过须得等几日。”皇后顿了顿,吩咐道:“到那时,再宣容贵妃来,本宫顺势再赏赐一些补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