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草民……今早草民上山打猎,途径水库的时候便看见了水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人,吓得草民当时撒腿就跑了!”
问到这里,案件似乎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张承英不由得将眸光投向一旁的向晚,“向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没有开口说话的向晚闻言上前了一步,走到那四娘身前,问道,“你说二狗子临出门的时候嘴里嚷嚷着要去外面找人?”
四娘闻言连连应道,“对,因为当时我不肯,所以……”
向晚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向水库上方的后山。
那山很高,水库与山紧紧相连。
向晚转过头来看向一旁的张承英道,“劳烦大人借两名捕快给我,随我一起上去走一趟。”
张承英闻言,看向她所指的后山方向,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点点头,立刻拨了四个人给她。
向晚正要带那四人离开的时候,一直立在一旁的朝阳忽然就跟上前来道,“我也去。”
向晚回过头来瞥他一眼,“我是去查案,冰条子你凑什么热闹?”
朝阳忍住打人的冲动,“王爷说了,外出查案,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向晚“啧啧”了两声,“这到底是护我周全还是监视我啊?”
朝阳淡淡瞥了她一眼,没答话,分明是视她做空气,向晚白了一眼,心里知道这该是凤澈让他保护自己的。
他倒是想得周到,知道命案现场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其实很多预谋性凶杀案件,凶手在杀人之后往往不会立刻离开,而是会选择留下来观赏自己的成果,而往往这个时候,那些查案的人就危险了!
反正多一个人也不会碍事,说不定会成为帮手,向晚也就没多说什么,领了人上了山。
水库四周并没有什么特殊痕迹,所以向晚推断,其实人并非在水库周围入水,而是有人从山上丢了下去。
后山与水库虽然相连,却没有直坡,若是有人抛尸,那么大个人必定会有碾压痕迹,所以她现在要找的就是从那些痕迹中寻找蛛丝马迹。
六个人分头行事,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向晚所料没错,尸体的确是被人人从后山推落,然后滚落下去坠入水库。显然凶手怕人知道,将周围的杂草略略处理过,看起来不那么乱,但是断过的草木痕迹仍在,可不是随便处理一下就可以掩盖真相的。
然后,向晚在杂草丛中发现了一块布料,一块浅蓝色分明是女性衣服的布料!
女人衣服,找女人,两者似乎有什么连接起来,但是……
向晚看着这山坡四周的踏踩痕迹,心中总算是有了结论,随即带了一行人从后山下来。
“烦劳张大人让村长将村中所有未出阁少女全都聚集到这里来。”
张承英有些疑惑,但他深知向晚不会胡乱定案,旋即朝底下几个捕快点了点头。
立刻便有人上去吩咐村长去了,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村里的少女这才全都被聚集到水库旁,看见死人,一个个都吓得慌张躲闪,向晚的目光在那些少女脸上扫过道,“你们不必害怕,我让你们来,只是因为有一些问题要问,并不是说你们是杀人凶手。”
话音一落,好些少女面面相觑,其中不乏慌张之人,向晚盯着她们变化的脸色开口道,“接下来,你们需要将你们昨晚亥时到子时间的行踪告诉我,不必害怕,我只是需要了解一下过程而已。”
让朝阳将少女们都领到一边,向晚一个个开始盘问起来。
因为同是女子,倒是很容易打开这些少女的嘴,很快,便问得差不多了。
向晚的目光在剩下几人身上掠过,落在一个清秀的粉衫少女身上时,那少女急忙避开她的视线,眸光分明有些闪躲。
向晚不动声色继续问,最终落到那少女身上时,那少女不待她询问已经回答道,“……我昨晚早早便睡了,亥时到子时之间更是早已睡着了。”
向晚微微一笑,细看那姑娘,发觉她不止生得清秀,皮肤也极其白皙,算是这群少女中比较出众的,“我还没问呢,你就急着回答了,这样吧,我换一个问题吧。”
向晚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来在围观的村民中细细扫过一圈儿。
眼下大伙儿的视线都停在她这边,见她看过来,一众村民显然是有些好奇纷纷打量,向晚的目光在人群中停了许久,收回目光时忽然就伸出手来握住了那少女一直笼在袖中的手指。
那少女浑身一僵,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挣脱,但向晚用了十足的力气,她又不敢挣脱得太明显,最终只能任由她握着,眸光闪躲。
“我知道人非你所杀。”向晚收回手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少女倏尔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忽然泛红起来,却又闪过慌乱之色,低下头去。
向晚心中一叹,看了她片刻之后,继续去询问剩下的少女去了。
其实她压根不用询问,但是……
问完少女之后,众人只见得她走开到张承英面前说了什么,张承英随即点了点头,然后朝阳便领了刚刚那名粉衣少女去了木屋中。
见自己单独被请到木屋里,少女身上慌张,一双手捉着自己的衣袖,已经是紧张得不行,向晚看着她苍白的脸,缓缓开口道,“虽然杀人偿命,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如果你坦白交代,我会在张大人面前为你求情。”
那少女闻言,慌忙抬起头来,却在触到向晚的目光之后又急忙摇头,眼泪此刻已经掉了下来,“……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
“小柔是吧?我知道人非你所杀,但是你却有参与抛尸,这个应该是你昨晚穿的衣服上布料没错吧?”
向晚拿出那块淡蓝色布料,小柔见了,面色一白,吓得猛然间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我不是有意的,大人!是他……是二狗子欺侮我在先……大人,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没有想要杀他……我没有……”
小柔说到这里,已经哭到说不出话来,向晚轻叹一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缓缓伸出手来挑开她的衣襟。
意识到向晚在看什么,小柔慌忙身子后退,双手死死抓紧自己的衣襟,同时崩溃大哭,“是他……是他欺侮了我,我才……”
她哭得撕心裂肺,向晚看了她片刻,终究是轻叹道,“他欺侮你在先,你本可以将这件事情上报官府还你自己一个公道,又何必……”
小柔听到这里,连连摇头,只是一个劲的哭。
向晚看着她许久,心中终究是生出别样的思绪来。
在现代,尚且有女子对这样的事情羞于启齿,更何况古代这样一个对贞洁十分看重的朝代,尤其小柔还是未出阁少女,发生被人夺了清白的事情,她只有将苦果往自己心里咽,这也是身为古代女人的悲哀。
“你的心上人是刚刚人群里那个穿着青色布衣,腰上系了一个鸳鸯荷包的少年吧?”
小柔猛然间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见向晚的目光十分有深意的落在她脸上,她猛然间就明白了什么,一下子上前抱住向晚的裙角哭道,“大人,都是我干的,人是我杀的,跟他无关!跟他无关啊……”
向晚看了她片刻道,“纵然你们是无辜的,但律法就是律法,无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向晚说完之后便拂开她的手指,转身走了出去。
小柔跪坐在地上眼看着她离开,已经是面如死灰。
离开木屋来到张承英面前,向晚淡淡道,“张大人,可以带人回去了。”
随后,她便说了两个名字,然后简单汇报了一遍自己所得已经小柔的供诉,张承英恍然大悟立刻吩咐人拿人,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京兆府衙。
案件发现到破获不过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速度之快堪称张承英上任以来的第一件。
公堂之上秘而不宣的审理方式,那小柔和她的情郎俱都交代清楚事情始末,张承英找来向晚,细细追问她道,“不知向姑娘是如何判定出案犯竟是那一对小情侣的?”
向晚挑了挑眉梢道,“那二狗子是被人砸伤了头然后丢进水库中的,那么深的致命伤不可能没有血流出,若是有人在水库抛尸,水库四周势必会有蛛丝马迹,可是我们的人勘查过了,水库周围很干净,根本就没有半点血迹和痕迹,所以我便判定,凶手并非人从水库四周抛入水中,所以,我便留意到与水库相连的后山。”
“我观察过后山与水库的坡度,如果将人从山上推下,恰好坠入水中,是完全有可能的。果不其然,我们在后山发现了脚印和抛尸地点,以及凶手身上的布料。”
“至于为何判定是两个人,是因为死者的体型。”
向晚这么一提醒一旁的朝阳也明白过来,“二狗子身强体壮,那些个村民还真没几个人比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