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曌和卿如晤一回到太子府,便去了竹露的房间,凤纤自然不会纡尊降贵为她诊治,所以守在床前的,正是荷风和邢善。
“邢大夫,竹露如何?”卿如晤望着床上被裹成粽子的竹露,急切问道。
邢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受伤不轻,骨头断了个干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几个月好不了!不过这丫头可真坚强,从头到尾一声都没有哼出来,直到最后才疼得昏了过去。”
卿如晤眸色渐浓,道:“可能痊愈如初?”
邢善捋了一把胡子,道:“多亏了方才吃下的那颗救命药,保住了她的筋脉,修养得当便能恢复如初,只是需要些时日。”
“能好就行!能好就行!”卿如晤松了一口气,“务必要用最好的药,以确保不留任何后遗症,邢大夫,你的医术本宫信得过,请你好生照顾竹露。”
邢善拱手:“遵太子妃懿旨。”
卿如晤看向荷风,吩咐道:“从邈尘轩拨一个丫头过来伺候,平日由你盯着,若是有不尽心之处直接打一顿发卖了!”
荷风郑重地点了点头,为了不打扰竹露休息,卿如晤与长孙曌也只是待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
长孙泓娶侧妃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卿如晤一边命人找寻苏韵雪兄妹的踪迹,一边协助白氏打理商行,期间去了几次燕王府看望顾昀华,又送了好大一堆礼物,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马上就到年关了,京城大户人家都陆陆续续忙了起来,逢年送礼,登门恭贺,一派喜气洋洋之景象。
太子府迎来送往最是频繁,卿如晤都丢给荷风去做,荷风又指使了一众丫头帮衬,忙得脚不沾地。
竹露有邢善尽心照料着,身边还有小丫头伺候,身子也好了许多,勉强可以坐在床上,没想到她这次受伤却是因祸得福,陆锦书听闻了她受伤的消息,忙里偷闲抽空回来看了几次,有一次卿如晤去探望竹露的时候,正巧碰到陆锦书也在,见卿如晤进来两人都红了脸,估计竹露痊愈之后,二人的好事也就不远了。
这日一大早,赵氏和杨氏带着五个孩子的祝福进了府,陪卿如晤坐着闲聊了会儿,便也都回去了。
卿如晤正要回房看书,门房却又来通报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太子的旧相识。
卿如晤耐着性子叫小厮将人引进来,待见到来人时,却是吓了一大跳,但见来人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身旁带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长得是柔柔弱弱,质美清秀,是个如水一般的女子。
这让卿如晤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她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二人,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待二人行礼问安过后,这才问道:“这位夫人,听闻您与我家殿下是旧识?不知是各种关系?”
那妇人穿得极为简朴,一身青色的棉布衣裳,显得有些宽大,发髻也只是随便用一只玉簪挽住,看起来是精心装扮过,她微微抬起头,是个宽脸盘子柳叶眉的长相,但听得她道:“臣妇的夫君为殿下挡箭而死,死前夫君曾向殿下托孤,将小女雨柔托付给了殿下,殿下答应亡夫定会照顾雨柔一辈子,如今雨柔已然及笄了,所以臣妇便将她带来投靠殿下。”
这是千里迢迢给殿下送女人了,荷风面色微微一变,她下意识地看向卿如晤,见卿如晤没有任何异常,又缓缓地收回目光,噙着恬淡的笑意。
卿如晤将目光放在这个雨柔姑娘身上,不用刻意做出严厉之色,也能让雨柔姑娘察觉了之后紧张得攥紧腕上的鎏金镯子。
“夫人,这事本宫也不知情,这样吧!本宫让婢女带着您和雨柔姑娘到客房休息,先吃点东西,一切等殿下回来再说如何?”卿如晤淡淡道。
那个夫人淡淡地瞥了卿如晤一眼,似乎对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她脸上堆了个笑意,忙道:“太子妃娘娘,都怪臣妇这张嘴没有说清楚,让您有不明白的地方,都是臣妇的不是,其实臣妇今日带小女入府投靠,并非是来打秋风的,而是来请求殿下履行承诺的!按殿下对亡夫先前的承诺,小女雨柔至少应当为殿下的侧妃。”
卿如晤垂下的眼睑忽然掀起,她霍然看向那妇人,眸底一片冷婺,笑容却是柔软:“夫人,不知您的亡夫是何许人也?不管怎么说,您也得先自报家门,好让本宫心里有点底不是,不然您一上来就告诉本宫雨柔小姐是要给殿下做侧妃的,就算本宫愿意信您,传出去别人也不信啊!”
那妇人目光一闪,恭恭敬敬地再行一个礼,道:“妾身亡夫乃是军中五品校尉高志远,妾身高孟氏,小女高雨柔,太子妃娘娘只需命人通报殿下即可,殿下必然记得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也必然记得我们母女。”
高孟氏态度极为嚣张,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对卿如晤看似恭敬,实则没有半分敬意,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
天下还没有几个人敢来太子府骗吃骗喝的,这么说高孟氏所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了。
卿如晤美目流转,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高孟氏,然后对荷风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荷风,将高夫人与高小姐领到似庭苑歇着,夫人与小姐可是贵客,若是招待不周,本宫唯你是问!”
无论长孙曌有没有答应过会娶高雨柔为妃,高孟氏死去的丈夫曾为长孙曌挡箭,若是她对二人有所怠慢,传出去必定会影响长孙曌的声誉,也许高孟氏正是拿捏住这一点,气焰才敢这么嚣张。
然而她卿如晤岂是那种别人欺到头上都不会还手的人,高孟氏一来就给她下马威,还当她是软柿子找捏不成?
荷风见卿如晤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地与她说过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高孟氏母女身边,微微欠身行礼:“夫人,小姐,太子府许久没有贵客光临了,虽说似庭院是太子府最好的院子,但也需要先整理一番,还请夫人与小姐在厅里稍坐片刻,奴婢这就去打理,待一切妥当之后,再来迎夫人与小姐进院子里歇息。”
荷风说着,又叫来红英给高孟氏和高雨柔沏茶,这才退了出去。
卿如晤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看向高孟氏母女,轻声道:“高夫人,高小姐,请坐下喝茶。”
高孟氏母女谢过恩后,缓缓坐到了椅子上,卿如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高孟氏虽然尽量注意自己的举止,可是她的仪态并不符合礼制,显然是不懂得礼数。
至于高雨柔,落座时身轻而缓、转头时弧度不大、拿起杯盏时手指呈美丽的兰花形状,一举一动倒是符合礼数,但却不够行云流水,甚至也不太规范,从这里可以看出,她的礼仪都是短期内学习的。
若是从小就奔着成为太子身边的女人这个目标走,仪态必定浑然天成,而不是短时间内才补上,除非二人到太子府投靠,只是临时起意。
想到这里,卿如晤已经在心底认定,高孟氏母女临时起意的背后,定然有人在推动,而这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很可能就是曾经的镇南王。
“太子妃娘娘,原来您竟然是这么随和的一个人,看来传闻不可尽信。”高孟氏笑着搭话。
卿如晤用被开拨了拨漂浮在水上的茶叶,抬起头轻声问道:“哦?不知外界把本宫形容成什么样子?”
高孟氏陪笑道:“外面的人说太子妃娘娘您跋扈又善妒,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
这是在拐着弯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