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钰眼睛一红,委委屈屈地看向一旁的四皇子,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
长孙鈞登时血气上脑,越众而出将卿如钰护在身后:“长安郡主,你太过分了!四小姐只是在做合理的推测,你怎能这样欺负她?!”
说着,四皇子在卿如钰身边讨好地道:“四小姐,请不用担心,本王会为你做主。”
卿如钰低下头,霎时泪盈于睫,一副冰清玉洁楚楚可怜的模样。
长孙曌咳了一声,然后道:“四弟言重了,不是所有的胡乱攀咬都可以说成合理猜测。”
长孙钧脱口回道:“皇兄你爱慕长安郡主,自然为她说话,你敢保证她是无辜的吗?”
长孙曌勾唇:“本宫说一句话都要向四弟保证?”他明明在笑,眸底却骤起寒意。
已有人腿一软,砰地跪了下去,一脸惊悸地望着长孙曌,脸色白得吓人。
长孙钧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卿彧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走到长孙曌身边,小心翼翼地道:“此事怎样处理,还请殿下明示。”
长孙曌淡淡地道:“死的是相府的人,此事也就是卿相的家事,卿相自行处理,不必在意本宫。”
一句“家事”,便将处置权移到了卿彧手中,既然太子都说这是家事了,谁又敢再去插手这档子事,再说方才长孙曌已然动怒,人人自危都来不及,谁又会去自撞南墙。
卿如晤冷冷地看了长孙钧一眼,然后对卿彧道:“父亲,王小姐在花园里好端端地用着饭,怎会出现在西厢房,不知道是被人掳过来,还是来杀棉红和小厮灭口的。”
被人掳过来和来杀人灭口,性质完全不一样。
要是被人掳来,相府就要为此事负责,齐国公府必定会到御前告上一状,再加上齐国公夫人那个老太婆要是不依不饶的话,可真够让卿彧头痛的。
而说王嘉瀅是来杀人灭口的,责任就在于王家,相府完全可以反过来告王家不安好心,指使女儿把手伸进相府,事情败露后还杀人灭口。
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王嘉瀅算是完了。
她太了解卿彧,不管怎样,他一定不会冒着被齐国公府打上门讨要说法的风险,去为王嘉瀅查明真相。
于是,卿彧当机立断:“来人啊!去镇国公家,把人给本官请过来,本官倒要看看,镇国公府会给相府什么交代。”
卿彧叫小厮搬来许多椅子,长孙曌和四皇子他们自然坐着,还有一些年老的贵妇及官员,也被请到椅子上坐下。
相府和齐国公府离得不远,约莫小半时辰的功夫,兵部员外郎王徽夫妇以及五十几岁的镇国公很快便赶到了。
王夫人一看见浑身是血的女儿,两眼一翻晕倒在了王徽的怀里。
“镇国公,你孙女弑杀了相府的四个下人,此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卿彧乃是正一品大臣,而镇国公却是从一品,若要论官阶,卿彧还比镇国公大上一头,以前他忌惮皇后的威势,在镇国公面前不免有些有些谄媚卑躬,然而现在事关相府的利益,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年逾五十的镇国公哆嗦个手指,厉声道:“我孙儿在相府出了这样的问题,相爷你竟然反咬一口,让我镇国公府给你个交代,你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卿彧一甩袖子,道:“照镇国公的话说,你孙女杀了我相府的下人,反倒成了相府应该给你个交代了?”
镇国公也是气得面红耳赤,他勃然怒道:“卿相,枉你为一朝相国,说话竟和放屁一样,我孙女只不过是个孩子,她为何会跑到你相府杀人?”
卿彧一时语塞。
卿如晤越众而出,缓缓地道:“镇国公,就让我来为您说明吧!”
说完,不等镇国公回答,卿如晤便慢慢地道:“我与王小姐不睦已久,可能是天生的冤家,去年嘉宁公主赏花宴那日,她便与我针锋相对,祖母生辰那日也是,后来的几次宫宴也是,只要我一遇到她,她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方才我及笄大礼用的簪子被掉包,害得及笄礼差点办不成,小厮指认此事与相府丁姨娘有关,祖母为了不打断大礼,便命人将丁姨娘和涉事的两个下人分别关押了起来,可是方才王小姐离席后不久,便有小厮来报出事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许是王小姐收买小厮换了我的簪子,事情暴露后还嫁祸给丁姨娘,方才她突然离席,悄悄来到这关押着贼人的厢房,只怕是为了封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动手杀了人。”
镇国公怒道:“长安郡主,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孙女乃是一个金贵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处处针对你?分明就是你挑衅在先!”
卿如晤垂下眼睑,声音轻轻地道:“国公大人,王小姐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会觉得她不好,但是王小姐的的确确在蓄意针对我,就连方才在饭桌上,她也没有半点收敛。”
“您若是不相信,尽管问一下方才和我同桌的李陵萼李小姐,方才她离王小姐最近,王小姐说什么做什么,李小姐都一清二楚。”
李陵萼骤然被点名,不由得一怔。
齐国公府与镇国公府曾经交好,可是她现在是未来的三皇子正妃,李王两家已是背道而驰,她有心看在之前的情分上帮镇国公府,但立场却不允许她这样做,再说,她并不想去管这个令人讨厌的王嘉瀅。
思及此处,她柔柔开口道:“方才席间,王小姐不停地出言挑衅长安郡主和泰康郡主,还出言侮辱泰康郡主的家人,两位郡主面慈心善不与她计较,处处忍让王小姐的无礼冒犯,可是王小姐却还咄咄逼人……”
此言一出,放在那桌子的各位小姐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卿如晤叹了一口气,声音哀婉地道:“国公大人,观众的眼光是雪亮的,现在黑白明了了。”
镇国公脸色十分难看,卿如晤又补上一句:“我与几位小姐都是初识,她们不会为了我而说谎骗人。”
众小姐哪会让人觉得她们在说谎骗人,连忙道:“李小姐没有撒谎,我等都可以作证,方才席间,王小姐确实过于强势了些。”
镇国公怒不可遏,一张老脸上的肌肉不停抖动:“嘉瀅虽然冲动任性了些,但她万万不会用这种愚蠢的方法去害郡主!”
卿如晤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正因是王小姐,所以才这么快就水落石出。”
正因为她胸大无脑,是个绣花枕头烂草包,所以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杀人灭口。
众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而恰好卿如晤也希望他们这么想。
已有人开始悄悄咬耳朵。
“郡主说的有道理,以王小姐的资质,能想到这种办法,都有些为难她了,只怕是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头发都被抓掉了好多把才想出来。”
刚安慰好妻子和女儿的王徽勃然大怒,冲上前指着卿如晤,目眦欲裂地道:“最毒妇人心!长安郡主,你这张嘴巴可真是和你的心一样黑!若是查出来我女儿是被你陷害,我必让你以命抵债!”
卿如晤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卿彧的身后,小声地道:“父亲,女儿害怕……”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卿彧就算不愿意,也只好展现他如山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