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丝毫无惧,抬起头不卑不亢地道:“娘娘,这些话都是四妹说的,怎么成了臣女在血口喷人?”
“就算娘娘您不相信臣女方才说的其他话,但是娘娘您敢指天发誓,说九姨娘和王侍郎感情极好不是事实吗?”
要说方才的话戳中了皇后的心思,让皇后恼羞成怒,这一番话却狠扎镇国公老夫人的心肝,捅得她怒火中烧。
她的儿子和二房庶女传出流言,她心里是有数的,要不是因为怕碍着儿子的前程,她也不会请求皇后下懿旨,让这卑贱的二房庶女当了丞相的妾!
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本该捂严实了带进坟墓的,没想到却被卿如晤捅了出,王家这种世家门阀,百年大族,如何能传出这等家丑?!
这怎能不叫她恼怒!她简直恼怒死了!
镇国公老夫人想也不想,“腾”地蹿起来去撕卿如晤,“刺啦”一声,卿如晤袖子直接被撕成两节。
撕完她还不解气,伸手去扯卿如晤的头发,却被卿如晤旋身闪开,镇国公老夫人怒不可遏,扬手一巴掌就要甩下去。
这一幕突如其来,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成祖看了,已经有八分相信卿如晤的话,镇国公老夫人仗着自己是皇后的生母,在他这个皇帝面前都敢如此猖狂,那九姨娘是皇后的族妹,在相府还不知道有多放肆!
成祖终于克制不住暴怒出声:“镇国公老夫人!别以为你生了个皇后,就可把皇宫大殿当成你王家的后院,长安是朕亲封的郡主,你也敢这样嚣张?!”成祖的声音无比冷凝,带着彻骨的冰寒。
还是王侍郎稳重一些,旧事在大庭广众下重提,他也无比尴尬愤怒,但是他毕竟年轻,没有他娘那样死要面子,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连忙去扶镇国公老夫人,急道:“母亲,别激动!”
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成祖。
镇国公老夫人这才惊觉,她这是中了卿如晤的激将法了,她越是怒不可遏,就越能说明卿如晤所言是真实的,虽然卿如晤说的不假,但她还是咽不下被当众打脸这口气,此时她不敢再去撕卿如晤,直睁大一双混浊的老眼,恨毒地盯着卿如晤!
皇后也发现自己中计,连忙坐了下去,冷着一张脸不再言语。
王侍郎将镇国公老夫人扶到一旁,指着卿如晤冷冷地道:“长安郡主,你说了这么多,跟弑弟一案有何关系?!”
卿如晤没有理他,继续道:“陛下,怀瑾第一次被父亲送去庄子的时候,不出几日,镇国公老夫人便领着他杀进相府,威逼父亲一定要让怀瑾留下来,还说这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父亲哪敢违背,只得将怀瑾留了下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镇国公老夫人还让她身边的赵妈妈当着祖母和父亲的面掌掴臣女,她还说这赵妈妈是皇后娘娘的乳娘,臣女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金,赵妈妈亲手打我,乃是我的荣幸!”
“陛下,镇国公府出来的九姨娘在相府作威作福,而镇国公府仗着皇后娘娘的势,也没少管相府的闲事,镇国公老夫人能将怀瑾送回相府第一次,就能将怀瑾送回第二次,否则庄子看守严密,仅凭怀瑾一人怎么逃得出来?总不会是臣女父亲放出来的吧!”
一直隔岸观火的卿彧忽然被卿如晤拉去做挡箭牌,不由得一怔,虽然他早已打定主意让卿如晤自己解决,但是此时他根本无法明哲保身,连忙擦了一把汗,道:“陛下!怀瑾一脚踢落丁姨娘的胎,臣一怒之下将他送去庄子,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臣怎会这么快就将他放出?”
“为了能让他安分守己在庄子里忏悔己过,臣还派了十个护卫高手看住他,可是直到在如晤房里看到他的尸体,臣才知道他逃了出来……”
卿彧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酒囊饭袋,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看出自己这个女儿在挖陷阱,等着镇国公家钻进来,如今看到那个嚣张的老东西一点点成为女儿的瓮中之鳖,他自然要火上浇油,让这个老鳖熟得更快些,已解多年来被她颐指气使的心头之恨。
这一番话,虽然只是简单地澄清没将卿怀瑾放出来这个事实,但是他特意强调了“安排护卫看管、结果卿怀瑾跑出来他都不知道”这件事,实则是暗指镇国公王家又插手了,否则卿怀瑾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看守严密的庄子里逃出来。
皇后终于恢复一丝镇定,她冷冷地道:“卿如晤,不要满口胡言顾左而言他,不管卿怀瑾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杀弟是事实!”
卿如晤淡淡一笑:“陛下,臣女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陛下,臣女特别招黑,经常被奸人所害,而怀瑾之死又是一场针对臣女的阴谋,说不定陷害臣女的人,就在这大殿之中!”
说着,卿如晤有意无意地瞥了镇国公老夫人一眼。
镇国公老夫人一向自视过高刚愎自用,骄傲得不得了,天底下只有她将别人搓圆捏扁,没有人可以触犯到她的尊严,在她看来,卿如晤已经侮辱到了她,简直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虽然成祖已经警告过她一次,但她实在难以忍受卿如晤的屡次挑衅,她是皇后的生母啊,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几乎是气得满脸涨紫,一把甩开王侍郎的手,冲上去掐卿如晤。
“贱人!你在暗指什么!”
卿如晤被她如狼似虎地按在地上,老夫人连忙去扶卿如晤,镇国公老夫人竟连老夫人也一并撕扯!
成祖看到这里,已经全部相信了卿如晤所说的那些话,这王家果然是太嚣张了,简直触到了他的底线。
“住手!王老夫人,你若是再如此毫不检点不知羞耻,跟个泼妇一样在大殿上撒泼,朕就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皇后面色一白,王侍郎立即去扶老夫人,跪在成祖面前诚惶诚恐地道:“陛下,家母脾气是急躁了些,但也是着了奸人的道!”
王侍郎目眦欲裂地看着卿如晤,怒道:“长安郡主,别以为你故意激怒母亲就可以为自己脱罪,你说你没有杀人,你有什么证据?”
卿如晤没有理他,只是道:“陛下,祖母年事已高,请容臣女将她扶到一旁歇歇,稍后臣女自会向陛下解释。”
成祖点了点头,连忙让人赐座。
卿如晤将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坐着,替老夫人整了整头发。
就在这时,外面飘来一阵芳香,那香清幽淡雅,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端。
卿如晤闻到后,目光一闪,这是长孙曌的信号,代表着万事俱备,可以走最后一步棋子了。
在她入宫之前,长孙曌曾秘密给她送信,告诉她先拖延时间,待闻到这香味后,就可放手去做。
所以她一方面激怒皇后他们,让他们在成祖心里留下嚣张跋扈的印象,另一方面,她其实是在拖延时间,如今,刚刚好。
卿如晤缓缓站起来,她走到一直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的春红旁边,冷冷地问道:“春红,你确定是我用金钗刺死了怀瑾?”
春红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小姐,借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诬陷你啊!”
卿如晤讳莫一笑:“记住你说的话,等会儿可别改口。”
王侍郎怒道:“长安郡主,你耍什么把戏?!”
卿如晤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陛下,刺死怀瑾的钗子,根本就不是臣女的。”
说着,卿如晤从袖底取出一只金钗,交给喜乐公公递到成祖面前的桌上。
成祖拿起两只金钗一看,果然两只金钗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区别。
从案发到现在,只有短短一夜,卿如晤不可能在这期间造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假的,这说明——要么是卿如晤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金钗,要么刺死卿怀瑾这只是假的。
成祖放下金钗,皱着眉头看向卿如晤:“你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