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坐到地上,状若癫狂地道:“关得好!关得好!这种蛇蝎毒妇,就算死了也不足惜!”
卿彧没有出言阻止,两个捕快的手就要碰到卿如晤。
“慢着!”老夫人和卿如晤同时道。
少尹立即冷笑道:“长安郡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你是郡主,杀了人也不能逃避律法的制裁,你有什么话,就在梦里和死在你手里弟弟说吧!”
“真不知道郡主你恶毒的嘴脸大白于天下时,会是什么样子!”
说着,少尹冷哼一声,沉声吩咐道:“拿下!”
老夫人面色一变,正想说什么,卿如晤抢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尹,道:“少尹既知道我是郡主,那为何还要将我打入天牢?”
少尹笑里藏刀地道:“杀了人就要接受制裁,谁也不能例外!”
卿如晤轻嗤一声:“难道少尹不知道大秦的法典么?看在你这副丑恶嘴脸让我破天荒的觉得恶心的份上,本郡主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本郡主虽然不是亲王皇室所生,但却是陛下御笔亲封的郡主,享从一品尊荣!大秦例律第三卷第一百六十五条规定,凡是享有品级且品级在从二品以上的人犯罪,都要先上报陛下,由陛下决定是否亲审!”
卿如晤冷冷地看着他:“你身居少尹一职,竟连这个都不知道,简直丢尽大秦脸面!”
少尹面色勃然一变,脸上由震惊转为狠戾:“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卿如晤勾唇一笑,淡淡地瞥了想要来抓她的两个捕快一眼。
两个捕快立刻退了下去。
丁姨娘见卿如晤似有翻身之势,又忍不住道:“我说大小姐怎么就非要坚持就地验尸,原来是担心去了府衙后人多眼杂,干的丑事就捂不住了。”
“如今此事直接从相府上达天听,料想陛下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竟封了一个如此歹毒的女子为郡主,定然会严令封口,这样一来,大小姐这块脸算是保住了,大小姐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二姨娘抬眸看了卿如晤一眼,见卿如晤黑沉的脸色下,蕴着一份从容镇定,她目光微闪,开口道:“两位大人,我这妹妹如此大言不惭揣度圣意,二位也不管管么?”
卿彧立即指着丁姨娘怒斥道:“无知妇人,休得胡言!”
卿彧既然已经“惩罚”了,京兆尹也不敢管到堂堂丞相的妾室身上,此事算是揭过。
翌日,成祖亲审此案的消息传来。
一直侯在相府京兆尹立即命人抬着尸体,押着丫头春红入宫。
相府除了卿彧外,老夫人也坚持到场,其中给卿如晤撑腰之意再明显不过。
承明殿内。
成祖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端凝,深邃的眸子里,冷峻到几近无情。而皇后盛装坐在成祖身侧的凤椅上,噙着冷笑看着跪在面前的卿如晤。
除了帝后二人,镇国公王家的老夫人,以及王侍郎夫妇也在,美其名曰为“家人”撑腰。
“卿如晤,面见圣上竟然穿成这样,未免太失仪了!”皇后冷冷地道。
卿如晤抬头看向她,不卑不亢地道:“皇后娘娘,臣女现在是嫌犯,嫌犯觐见也需要盛装打扮么?”
“你!”皇后怒道,“牙尖嘴利!不知所谓!”
卿如晤淡淡地道:“谢娘娘夸奖。”
皇后一直和卿如晤不对付,此时眼看又要吵起来,成祖不由得头痛,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威严地道:“都住嘴!正事要紧。”
“京兆尹,开始吧!”
这时,京兆尹开口道:“陛下,相府大公子死在长安郡主卧室里,有人证实致命凶器正是长安郡主所用的金钗,另有长安郡主院子里的丫头春红出言作证,说她曾目击长安郡主杀人的经过。”
京兆尹刚说完,镇国公老夫人上前一步,老泪纵横地道:“陛下,怀瑾虽然只是老身的侄孙,在血缘上隔着一层,但这孩子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又乖巧又伶俐,甚得老身欢心,可是转眼之间,人就这样死于非命,老身实在是……实在是……”
说着,镇国公老夫人泣不成声,哭得话都说不完整。
卿如晤瞥了一眼满头银发,哭得撕心裂肺的镇国公老夫人,满脸不以为意:要是真心疼,怎么不去抱着尸体哭?而且还哭得这样伤心,搞得好像卿怀瑾是她亲孙子一样!
等等,亲孙子……
卿如晤忽然想起那些关于王侍郎和九夫人暧昧不清的传言,心中霍然开朗。
怪不得就算九夫人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皇后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帮助,定是王侍郎在其中周旋。
这下好玩了。
镇国公老夫人还在嚎哭,成祖拍了一下大腿,目光深沉地看向卿如晤,道:“长安郡主,每次只要你出现,就一定会闹出点什么事。”
众人拿不准成祖的态度,但卿如晤却猜出了个大概,成祖是因为她救人有功而将她封为郡主,一旦她坐实了杀害亲弟的罪名,无异于当众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所以成祖此时更希望她不是凶手。
卿如晤低着头,无可奈何地道:“陛下,树欲静而风不止,臣女也想平平淡淡,可就是有人将臣女视作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皇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卿如晤,猜不透她为什么还会如此镇定。
成祖淡淡地道:“长安,若是此事真和你有关,朕断然不会留你。”
说完,成祖看向京兆尹。
京兆尹先将金钗呈到御案上,再依次让仵作和春红回话。
仵作和春红又将昨夜的话重复了一遍,总而言之就是:被送到庄子“历练”的卿怀瑾,偷偷跑回府中,却被误认为是毛贼而被护卫追杀,他惊慌之下逃进了卿如晤屋子里求救,结果却和卿如晤争执了起来,被卿如晤扎死。
加上仵作判断尸体死亡的时间与春红口中的相符,且凶器又是卿如晤的东西,所有证词证据都指向卿如晤,表面上确是卿如晤杀的人无疑。
听到这里,镇国公老夫人哭天抢地地道:“陛下……此事已昭然若揭,分明就是这歹毒的女子杀了我的侄孙,还请陛下做主啊!不杀她难解老身心头之恨!”
王侍郎附和道:“陛下,卿如晤的心肠,也太毒辣了!竟连自己的亲弟弟都狠得下心肠,小小年纪如此毒辣,以后指不定就是祸国的妖姬啊!”
皇后立刻接道:“陛下,燕王妃与已故相府夫人白氏交好,且又异常偏袒卿如晤,指不定说卿如晤是亥时生的这些话,是她为了替卿如晤解围瞎掰出来的,当时产房里的人一个没有,是非黑白她一张嘴巴说的,依臣妾看根本不可信。”
“兄长的话不无道理,她小小年纪就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指不定日后会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现在太子的整颗心,可都被她勾得团团转了啊……”
皇后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卿如晤,那凤冠垂下流苏上坠着东珠,珠子被惨白的天光映照出凛凛的冷意,却都被有她的面庞冷峻。
窗外“扑棱”飞起一群小鸟,料峭的春风灌进来,卿如晤背上顿时窜起一股冷意。
好毒辣的招数:先是将杀人的罪栽到她头上,让她罪责难逃,然后再绕回太史令那句“女生帝命,是祸国征兆”,让成祖对她起杀心。
如此,她就再无翻身可能。
果然,成祖已是动了怒:“长安,你还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