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那亚共和国总督兼海陆军司令奥拉罗站在旗舰“共和号”的船长室。
这位大人年纪五十开外,有着一张浮肿的脸,铅灰色的皮肤十分暗沉,两只小眼睛闪烁着过分的精明,腿上套着大红色的绸缎裤子,胸前挂满花钱向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买来的圣十字勋章、圣地勋章等等金光灿灿的一大片,总而言之显得非常之虚浮、市侩,如果没有镶着金边绣着繁复纹饰的总督制服,他就和热那亚、威尼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不,准确的说他就是热那亚商人群体中的一员,三十年前波卡涅格拉领导市民起义推翻了贵族统治,之后的历任总督都由平民推选,规定贵族不得担任总督,当然平民能否担任总督是要用丁当作响的金币来说话的,总督的位置只会在大富翁之间轮转,绝对不会落到穷光蛋头上的。
奥拉罗总督大人就是位非常成功的商人,莎士比亚笔下的《威尼斯商人》,那位放高利贷的夏洛克就是总督大人的真实写照,就像夏洛克一样,奥拉罗总能从穷人的衣兜里掏出最后一枚铜板,亦能以天生的狡诈和惊人的诡计击败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所以他在总督宝座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用金钱收买、政治阴谋和刺客的毒箭淘汰了所有对手,成功的攫取了共和国的政权。
热那亚是拜占庭最密切的盟友,他们自己也非常反感大汉帝国把手伸进地中海,接到拜占庭结盟的要求,议会当即全票通过了议案,奥拉罗总督更是亲自率领共和国舰队主力前往安塔利亚湾,以“保护热那亚商人和侨民”为借口,变相阻拦大汉海军进占其余的小亚细亚海港。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大汉海军并没有对其他的海港城市动手,他们在兵不血刃的拿下安塔利亚之后就出动陆军一个劲儿的深入小亚细亚腹地,这让奥拉罗和他的侍从官们分外不解:
占据海港才是最为有利可图的军事行动,大汉皇帝为什么催促他的军队闷头闷脑朝着鸟不拉屎的安拉托利亚高原腹地深入?
见识到大汉军舰恐怖的炮击威力之后,热那亚人送去了言辞相对谦卑的口讯,等待大汉皇帝回复的时候,奥拉罗总督一边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海上君王号,计算这条巨舰的高昂价值,一边奇怪的说:
“我们几乎夺取了所有的港口,大汉皇帝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可真是奇怪得很!要知道一处海港所得的收益,百倍于同样大小的内陆城市呀。
没想到没有浪费一个金诺米斯马,咱们就占据了许多海港,呵呵,在出兵前我可是做好了和大汉发生冲突的准备呢!”
侍从官们附和道:“是啊,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大汉也是个盛行重商主义的国家,他们的政府和军队和我们一样重视保护商业权益和贸易线路,有消息说他们还在红海和地中海之间开凿运河呢——不过这一次,我们也无法理解这位皇帝的选择了。”
热那亚和威尼斯都是建立在商业贸易基础上的城邦共和国,一切政治行为都为了实打实的利益出发,他们的霸权争夺都体现在贸易控制权和制海权上。
譬如当年威尼斯总统丹多罗煽动十字军发疯,出人意料的反水攻陷了君士坦丁堡,他并没有宣布自己是拜占庭的征服者,亦没有统治帝国广袤领土的想法,而是扶植包德温登上皇帝宝座,同时替威尼斯要来了贸易专享权、免税权和帝国治下各大海港的无限制通商权。
威尼斯靠着这几项专营权取得了丰厚的利益,热那亚人眼红了,他们帮助米哈伊尔八世反攻君士坦丁堡,在热那亚海军的协助之下,米哈伊尔成功上位。不用说,威尼斯人这下又被劲敌热那亚赶出了君士坦丁堡,而热那亚人也跟着回到了东罗马地区,接收了威尼斯人的一切权益。
不过威尼斯毕竟不是好惹的角色,共和国舰队随后以雄厚的海军战力切断了君士坦丁堡航线长达七年,以近乎海盗袭击的方式击沉俘虏了不少热那亚商船船,最后逼迫米哈伊尔八世在饥寒交迫之中勉强同意威尼斯人重回君士坦丁堡经商,与热那亚人拥有同等权利。
在威尼斯和热那亚人的思维中,进占内陆地区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愚蠢行为,他们根本不能理解大汉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于是热那亚总督的侍从官们理所当然的得出了结论:“看来我们太高看大汉皇帝了,他并不是一位睿智的、懂得权衡利敝的君王,而和传统的东方大君没有太大区别,充满了征服广袤土地的欲望,却放弃唾手可得的海上权益。”
热那亚是共和体制,重大军事行动中,议会的议员往往会派到军队作为对指挥官军事独断权的制约,议员们此次行动就有三位议员同来。
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议员听了侍从官的分析,就连连点头,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是啊,来自东方的野蛮人,不论他叫做阿提拉、铁木真,还是楚风,那种对土地守财奴式的占有欲总是驱动着他们的灵魂,而在文明人看来,金灿灿或者银亮亮的东西,才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过也有位年轻的议员,疑疑惑惑的提出了不同意见:“或许他想占领整个小亚细亚,通过陆军直捣科尼亚,从而合法的取得罗姆苏丹国的统治权——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天然拥有了小亚细亚半岛上所有的海港,一纸命令就能迫使我们退出这些海港——除非我们做好了准备,和东方征服者来一场规模巨大、耗费无数金钱的旷世决战。”
奥拉罗总督一怔,上位者的矜持让他没有笑出声,可侍从官们已经开始嘲笑这位来自下等行会的市民代表了:
“您是认为在汉军被塞尔柱轻骑兵缠住的至少半个月时间内,维克西拉提欧-帕纳提纳,精锐的皇家近卫骑兵团无法跑完从君士坦丁堡到科尼亚的路程呢,还是怀疑大汉帝国会冒和拜占庭、热那亚、塞尔柱、罗斯蛮族,一个帝国、一个共和国、一个苏丹国和许多大公国同时开战的风险,对科尼亚城中四个军团的皇家近卫骑兵发动攻击?”
毫无疑问,在热那亚人眼中这种风险是不可能出现的,除非大汉皇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那样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
年轻的议员羞得面红耳赤,他出身包括煤矿、皮革等“卑微”行业在内的下等行会,与银行、金银等上等行会相比,在议会中的发言权并不大。
奥拉罗总督笑着挥了挥手:“不要争论了,咱们派去大汉皇帝座船的使者正乘小艇回来,如果有幸蒙这位东方征服者接见,我倒是可以问问他的打算,如果他感兴趣的话,咱们不妨把安拉托利亚的土地送一点给他,说不定还能得到丰厚的回赠呢!”
侍从官则在耳边提醒总督:“大人,不要忘记尽量拖延时间,等安娜公主进占科尼亚之后,她会让罗慕洛以苏丹名义发布敕令……”
奥拉罗心想事成,大汉皇帝果然没有径直扬帆远去,而是召见了他。
“什么,要行跪礼?”奥拉罗刚刚登上海上君王号,就听到了这个让他生气的要求。
“是的,大汉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君王,强有力的天可汗,苍天之下惟一的主人,”马可.波罗摇头晃脑的大唱赞歌,并且在拉丁语中故意带上了他故乡的口音:“所以你这样做,非但不应该感觉到侮辱,还会有无上的荣幸,要知道他可曾被称为‘凯撒、奥古斯都,众王之王’和‘基督之圣矛’哩!”
热那亚人听到马可.波罗的口音,立刻就嗅出了宿敌威尼斯人的味道,当即就有好几个人朝着他怒目而视,嚷道:“共和国的总督,人民的代表,决不向东方的暴君屈膝!”
马可.波罗差点儿没笑喷出来,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些人民的代表,全都是靠金币、毒箭和阴谋诡计胜出的,或者叫他们金币的代表,似乎更恰当一些。
侍从官们却小心翼翼的提醒着总督:“尊敬的奥拉罗大人,咱们应该尽量拖住皇帝的步伐,我们并不是劝您放弃热那亚人民的尊严,但不得不提醒您,议会已经准备好在您凯旋之际,向市民宣告获取安塔利亚港的捷报了……”
热那亚是共和民主政体,但决不是全体市民的共和民主,而是几个大家族的共和,富商巨贾的民主,侍从官口中的话也就可以翻译成“热那亚的寡头们,已经准备攫取本次行动带来的丰厚收益了,您可不能因小失大呀!”
奥拉罗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确是热那亚最成功的商业寡头,屁股底下有总督的宝座,但他并不是惟一的寡头,那些无法用毒箭杀死、用阴谋陷害的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就得用金钱来软化他们的态度。
海军出征小亚细亚,安娜公主允诺把整个半岛南缘,濒临地中海的港口全都送给热那亚,这份礼物之大,足以让热那亚人吃得满嘴流油,成功之后奥拉罗的声望也必定如日中天,说不定还能成为终身总督呢——那正是他孜孜以求的目标。
而小亚细亚所有南部海港之中,以安塔利亚最为富庶繁华,吞吐货物最多,北连罗姆苏丹国都城科尼亚,南控天然良港安塔利亚湾,最为重要。
如果没能把安塔利亚弄到手,就算取得了其余所有的海港,行动也算失败了一半,吃进嘴里的肉又被迫吐出来,奥拉罗完全可以想象那些寡头们会有多么失望,他的竞争者又会有多么的开心,说不定就此酝酿出一场完全可以把他宝座掀翻的政治风暴。
而能否得到安塔利亚,根据安娜公主定下的计策,又和能不能把大汉皇帝拖在海面上密切相关。
那么到底是暂时屈服换取实际利益呢,还是为了尊严决不屈服?这个问题费思量……
奥拉罗总督犹豫不决的时候,楚风待在官厅之中,隔着玻璃板观察着甲板上的对手,市侩、虚浮是热那亚总督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但经验告诉他决不可轻视这位对手,至少热那亚人在商业领域的成功,就证明他们推举的总督不会是个白痴。
陈淑桢撇了撇嘴,有意无意的道:“热那亚人就推举了这样一位毫无首领风范,遇事犹豫不决的人来做他们的总督?看来由百姓推选官员,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
楚风笑笑,知道陈淑桢有所指,闽广陈家是世家大族,累出英雄豪杰,誓不降元、殉节西湖岳王庙的故宋状元公陈文龙,死守兴化血战到底的陈攒,商业贸易上更是掌握闽广地区鱼盐之利……
世家大族,虽然在宋朝科举制度之下不再讲究出身贵贱了,但“诗书传家”四个字是看得紧的,代代出进士出状元,由科举入仕途,扩展家族势力。
现在大汉帝国内部设立谏议院、廉政局,谏议员系由民选,许他风闻言事,取“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故纳谏在民”之意,也是效法夏商周三代采访民谣民歌以查朝政得失的做法,不过实际运作中,选出的谏议员犹以富商巨贾和博学大儒居多——这个年代,主要就是这群人掌握话语权嘛!
博学大儒倒也罢了,世家大族不缺,可没有任何积淀暴发户富商,粗鄙不文的家伙也挤进谏议院朝着他们指手画脚,这令他们很难接受了。
楚风知道陈淑桢绝对不是为了家族的一点儿私利,当年蒙元南侵她毁家纾难又何尝顾忌过什么?可家学渊源,习惯了传统的士大夫议政,那些粗鄙不文、锱铢必较的暴发户也跑出来参政议政,心理上就有些不太接受。
而另外一层原因呢,大汉帝国政府高层多为琉球时期的从龙之士,底层以龙兴之后的各专门学院毕业生居多,但大汉兴起才十余年,楚风这套学校教育体系的人才储备不足,中层官员还是以旧儒家出身的居多,他们更是看不惯士农工商排最后的商人跑出来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所以这段时间从国内发来的邸报,往往充斥着“贿选”“谏议员不会写自己名字”之类的东西。
楚风笑笑,捏了捏陈淑桢的手,指着甲板上的奥拉罗道:“猜猜看,他会不会向我下跪?”
陈淑桢略略思忖,有些拿不准的道:“应该不会吧?毕竟是一国之主……呵呵,楚兄你也够坏的。”
可很快马可.波罗就微笑着连连点头:奥拉罗竟然同意了要求!
这个消息令官厅内的人们小小的吃了一惊,不论努尔嫚还是塞里木淖尔,都很清楚欧洲人的傲慢与偏见,他们几乎把所有东方人都看作异教徒、野蛮人,而热那亚共和国的总督,竟会向异教徒、野蛮人下跪,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其实发生在唯利是图的热那亚人或者威尼斯人身上,并不奇怪,要知道当英国、法国使团为了是否向明朝皇帝和日本天皇屈膝而争执时,荷兰人、威尼斯人为了商贸利益,一点儿也没犹豫的答应了,以致被同时代的欧洲人冠上了“无耻”的称号,认为丢了基督徒的脸。
就唯利是图来说,热那亚人是绝对不承认输给威尼斯和尼德兰低地人(这时候荷兰还没有成立)的,所以奥拉罗并没有考虑太久就答应了马可.波罗的要求,毕竟膝盖碰一下地面并不困难,做这个动作又不会丢一个托斯卡纳里弗!
在准备接见的间歇,楚风对陈淑桢笑道:“看见了吗?即使是阿拉伯一位小小的酋长,或者波斯的国王,在我用军队击败他们之前都不会甘心做出这样的牺牲,但热那亚的总督却愿意做。”
陈淑桢有些不服气的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宝座,而且根据之前马可.波罗提供的情况,得益的也是热那亚的寡头们!”
楚风摇了摇头:“但是,假如热那亚的图谋得以成功,工场的订单会增加、商业会更加繁盛,无论工人和市民都会从中受益——而像罗慕洛这样的君主,即使丢掉小亚细亚东部行省全部百姓的性命,他也毫不犹豫的给他们套上‘圣战者’的死亡称号,即使把所有港口送给拜占庭、威尼斯和热那亚,他也绝不离开科尼亚的王座。”
塞里木淖尔点点头,表示同意楚风的说法:“这倒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威尼斯或者热那亚,市民们早就把总督抛给大汉惩治,以平息大汉的怒火了。何至于像塞尔柱人这样,弄得国破家亡,全国百姓陪着罗慕洛走向一去不回的深渊?”
塞里木淖尔说的并非没有漏洞,因为就算罗慕洛被交出来请罪,大汉帝国也一定不会放弃占据小亚细亚这个欧亚两大洲之间桥梁的好机会,但至少不会弄到现在这步田地,所有的海港城市都被送给威尼斯和热那亚,整个东部行省被基本上放弃,无数塞尔柱突厥居民面临十字军的严酷报复,一座座城市被劫掠、焚毁……
总而言之,由于苏丹罗慕洛不愿意失去权位,不愿意自己受到大汉实质性的惩罚,就强逼着全体塞尔柱突厥人给他陪葬,现在他自己暂时还好好的待在科尼亚,可东部行省不少城市的居民,已经被大肆报复的十字军杀得血流成河了!
一个人,给整个民族带来毁灭。
“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呐……”楚风话中有话的说着。
陈淑桢登时毛骨悚然,因为她立刻想到了“何不食肉糜”的白痴晋惠帝,想到了认贼作父的石敬唐,还想到了害怕“迎还二圣”故而杀死岳武穆,令亲者痛仇者快,令整个民族失去复兴希望的宋高宗赵构……
权位,为了一个人的权位,却要整个民族付出惨重的代价,晋惠帝、石敬唐、赵构,又何尝不是罗慕洛?
热那亚人可以有混乱,可以选出市侩习气的总督,可以有总督为了利益而屈膝的耻辱,但他们至少不会被一个人的发疯而拖进地狱。
大汉谏议院之设,便是为此!
陈淑桢明亮的双目中异彩闪烁,看着走入官厅,怪腔怪调山呼舞蹈的奥拉罗总督,一时间若有所思:她决不是敬佩奥拉罗的人品,这位总督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尊敬的地方,她只是在想另外的一些东西,一些过去没有品味到的东西……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三人行,必有吾师”,国与国、民族与民族、文明与文明之间,何尝不是如此?赵武灵王可以胡服骑射,华夏本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胸怀,汲取全人类的文明成果并为自己所用,有何不可?
楚风更是明白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道理,并不是我学了你的办法就得对你恭恭敬敬,相反,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把匈奴打得满地找牙,汉武帝学习了匈奴人的骑兵战术之后北逐匈奴三千里,宋人学了西夏神臂弓翻过来射西夏人满头包!
同样的道理,楚风毫不介意在国内采用重商主义、谏议院制度,于此同时在地中海上和同样施行重商主义的威尼斯、热那亚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海上商战!
的确,威尼斯和热那亚人没有错,地中海这个大洗澡盆容不下太多人同时沐浴,那么大汉作为新兴的东方征服者必须进入、掌握这片海域,你们这些老家伙,都给我乖乖腾地方吧!
楚风嘴角有一丝冷笑。
奥拉罗总督似乎还不习惯下跪,不过他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既然前往梵蒂冈觐见那位“仁慈的父亲”必须下跪行礼,那么对得到“凯撒、奥古斯都,众王之王”和“基督之圣矛”称号的大汉皇帝行同样的礼节,绝对不是一种侮辱。
只要有足够的金币,热那亚人把耶稣再出卖一次,所以奥拉罗的心态也非常平和,他不但跪下,还按照马可.波罗说的最得皇帝欢喜的礼节,在木制甲板上磕了几个响头,碰得甲板砰砰响。
爬起来站直了身子,奥拉罗瞧着楚风心头暗道:磕几个头而已,哼哼,几天之后当你发现图谋的一切都化为泡影,那时候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嘿嘿,我倒是很想看看呢!
楚风和奥拉罗寒暄几句,双方尔虞我诈,都试图从对方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但都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奥拉罗固然是条奸诈的利古里亚海鳗,楚风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几个来回的唇枪舌剑,到头来平分秋色。
倒是李鹤轩公然指责道:“贵国原来是拜占庭和十字军的盟友,在教皇冕下的协调下,我们在对付伊斯兰势力上有过些须合作。现在大汉天朝出兵小亚细亚,对付基督世界长期的敌人塞尔柱突厥人,你们为什么要出兵干涉?”
马可.波罗更是祭出了基督耶稣这尊大神,打起了宗教牌:“亲爱的热那亚人,你们的名声可不像威尼斯一样诚实守信呢!难道对天父的虔诚,你们也及不上威尼斯的基督徒兄弟吗?竟然和异教徒结盟,这可是最大的罪恶,呵,天上仁慈的父呵,原谅罪人吧,他们还不知道已经面临破门绝罚的危险哩!”
破门律,又名绝罚,乃是教廷用教权强压王权、对付贵族和国王的不二法门,一旦祭出这个大杀器,那倒霉蛋在一年之内不取得教皇的原谅,就会被开除教籍,成为异教徒和背德者,所有曾向他宣誓效忠的人都自动取消效忠誓言,令他成为孤家寡人。
而对一个城市国家来说,被绝罚之后往往接踵而至的就是“圣战”,譬如数十年前的阿尔比圣战,十字军扫荡了法兰西、德意志和瑞士的边境,处于圣殿骑士老窝,与圣殿骑士有类似信仰的阿尔比派,从朗格多克屠杀到图卢兹。阿尔比派的温和主义态度并没有做出多少抵抗,而且当时的圣殿骑士团正值哈丁角大败后不是很久,无力回防自己的家乡。
基督圣战,并不只限于对付伊斯兰异教徒,基督世界内部的分歧也包括在内,十字军运动的巨震中,天主教出现了许多分裂和分支,十字军也不再仅仅针对异教徒,天主教徒中也经常发动冲突和十字军。
内战的十字军每攻克一地,就大肆屠杀,由于几个教派的天主教徒几乎无法分辨,对内的十字军就将当地天主教徒杀个精光,有位红衣主教甚至得意洋洋的说:“把他们(异端和非异端的基督徒)全杀光,上帝会分辨自己的子民”!
可惜马可.波罗离开欧洲很久了,他还记得阿尔比圣战,还记得教廷对内的屠杀,却不知道梵蒂冈堆积如山的金银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与热那亚商人进行商业合作的收获。
奥拉罗一点儿也没有担心,反而大笑起来,准备反唇相讥。
但一只鸽子的到来打断了宾主之间亲切友好的会谈。
“陆猛在科尼亚替远征军将士们向我请功,”楚风淡淡的道,随手把纸卷扔到桌子上。
奥拉罗只觉得心脏猛的一缩,两眼一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