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隐藏突围的主攻方向,无论分兵多路还是佯攻主攻结合,天幕中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都死死的盯住元军,不给他们任何机会。不管怎样调遣,甚至以大部分的牺牲换取一小部分的突围,都无法做到!
试图突围的元军,刚刚拍马走了一小段,就有数不清的汉军排着层层叠叠的密集阵型挡在了前进道路上,更有明光闪闪的刺刀、黑沉沉的炮口和乌光油亮的火枪,给他们布下了死亡之网,一面疏而不漏的恢恢天网!
汉军士兵犹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他们脚踏着淮扬热土,这片土地,曾有李庭芝李大帅和麾下数万官兵的鲜血浇灌,给同为了华夏而战的汉军将士们无穷无尽的力量,这片天空,飞扬着李庭芝及其麾下的赫赫威灵,风若虎啸、云似龙腾!
“万物非主,惟有胡大!”阿里海牙绝望了,这个回鹘老家伙拍马冲向汉军最密集的阵地,撞飞两名汉军士兵之后,他被七八柄寒光闪闪的刺刀捅穿了身体。
剧痛让恶魔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扭曲、痉挛,于江南各地烧杀掳掠,**汉女时以老而弥坚自夸的强壮身体,此时反而成为了生的负担,让他迟迟不能踏上黄泉路。
这个鹰钩鼻、鹞子眼的回鹘人,早已被淮扬子弟恨入骨髓,阿里海牙在襄樊、湖广等地**百姓女子,还自夸“俺们回鹘人常吃牛羊肉,身体精壮,所以能夜御十女”,故而荆湘、淮扬之百姓恨之入骨,无不愿生食其肉、渴饮其皮!
凭借回鹘锁链甲的优良性能,每一柄刺刀都入肉不深,剧痛和血液的流失让阿里海牙失去了反抗之力,若是其他人,汉军士兵们会用力一送,将刺刀插进他的心窝,或者狠狠一绞,让他肝肠寸断而死,但阿里海牙这样的恶魔,没人愿意让他死得太快。
“此人作恶多端,可不能就让他这么死了!”
“对对对,俺常听人说,此獠凶狠残暴,强奸我百姓女儿不说,第二日清晨必以受害之女抛于刀丛中害死,咱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甚好,甚好!皇帝已下令不留俘虏,士兵们毫不犹豫,喝一声起,七八人同时用力,刺刀捅着阿里海牙的身体,将他从马背上挑了起来!
阿里海牙粗壮的身躯,被七八柄刺刀挑起,恶魔的污血噗噗留出,生命也慢慢的从他体内流逝,借着他自己的体重,刺刀扎得越来越深入,内脏破裂的剧痛让这个自诩强悍的回鹘人神经剧烈的抽搐,身体不由自主的弹动,犹如活鱼被铁签子贯穿,再放在了烧热的石块上!
然而越是抽搐,刺刀入肉越深,阿里海牙的面部肌肉可怕的痉挛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终于露出了心底的畏怯。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缓慢却无可奈何的走向死亡;比这还可怕的,是在极端痛苦中,缓慢的走向死亡。
阿里海牙一死,怯薛武士自知突围无望,有人向包围圈越发缩紧的汉军发起了决死冲击,被炮火、枪弹、手榴弹和刺刀夺去了生命,有人高喊着长生天庇佑,用弯刀割断了自己的脖子,但也有怯薛武士扔掉了兵器跪下。
作为那颜贵族,在不儿罕山、斡难河畔拥有肥美的牧场和人数众多的牧奴,在蒙古帝国享有崇高的地位,这样金贵的生命,自然有人不舍得白白扔掉,或者到矿井中做苦工,或者交付一大笔赎金,就算大汗责怪又能如何呢?至少不用死在南蛮子手中,大不了不再替大汗卖命,回到漠北草原做个逍遥牧主,不比白白送命强?
狭路相逢勇者胜,钢与铁的碰撞、血和火的交鸣,怯薛军这支纵横四方所向无敌的长生天之骄子,终于在守卫华夏文明的汉军面前,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汉皇有令,不留俘虏!”汉军官兵们得到这个命令,简直兴奋得发狂,譬如姜良材,他的双手已不受控制的战抖起来!
温柔美丽的结发妻、天真可爱的儿子,倒在北元兽军的弯刀之下,一个个鲜活的人儿,变成血泊中冰冷的尸体;庞士瑞、王仁、李德义……许许多多亲若兄弟的战友,牺牲在淮扬这片炽热的故土,追溯到七年之前,还有李庭芝李大帅和死守泰州、常州、高邮的无数战友,方才的战斗中,他们的英灵仿佛在陪伴着自己战斗。
无辜的死难百姓,需要一个公道;战亡的英灵,需要敌人的鲜血来祭奠!
下马跪拜的怯薛武士,发现汉军们挺着刺刀围了上来,他吓得面色惨白——若是一直作战,也许他也会跟其他的武士一样,要么挥刀自尽要么作自杀冲锋,可既然下马投降,支撑在心头的那股骄横狂妄之气就泄了个一干二净,狂妄的怯薛武士此时好似霜打的茄子,凶悍的气势抛到了九霄云外,竟在汉军战士们面前瑟瑟发抖。
“不,不要杀我,我付赎金,我有钱!”
就在数天前,怯薛武士们还对汉军不屑一顾,自诩苍天之下最强悍的战士,可现在,他们不但放下了武器,还沦落到试图用金钱来赎买性命!
可笑这怯薛武士,手中所持的居然是大汉金钞——北元交钞失败,只好以搜刮官商所得的金银铸造金银币,不过他们没有冲压机,翻模铸造的金银币精美程度无法和大汉帝国的相比,鉴于北元在民间一贯信用不佳,这次铸成十足真金的金币,信用还赶不上大汉金钞纸币!
狼来了的故事便是如此,哪怕后来真的狼来了,撒谎的小孩也得不到信任,最终丢掉了性命,北元的货币政策不也如此吗?百姓迫于无奈,也会使用北元的金银币,但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把北元金银币换成更保险的大汉金钞。
怯薛军饥餐生肉、渴饮狼血,但经济规律的强大威力,就算忽必烈本人也无法规避,这群在战场上替蒙古大汗卖命的武士,怀中却揣着大汉帝国的金钞!
“弟兄们,他说要用钱买命,你们说咱们答不答应?”姜良材指着跪地乞命的怯薛武士,似笑非笑的问战友们。
士兵们刺刀顶到了怯薛武士的鼻子尖上:“我们想答应,可别人不答应啊!”
“什么人,什么人不答应?我回到草原上,给你们许多许多的钱,还有好马,对,还有你们汉人要的羊毛、碱面,我都有!”怯薛武士苦苦哀求着,比他们嘲笑过的脓包软蛋更加不堪。
人呐,一旦软弱,就只会更软弱。谁能想到,强悍的怯薛军,会跪在他们瞧不起的、曾经的新附军战士脚下哀求饶命?
“什么人不答应?”姜良材玩味的看着这个可憎的侵略者,他现在哀求乞命,可他在无辜的淮扬百姓面前,是怎么穷凶极恶的举起了屠刀?
“李庭芝李大帅不答应,常州泉州福州殉国的淮军兄弟不答应,被你们残杀的淮扬百姓不答应!”姜良材怒吼着,刺刀急如闪电,霎时捅穿了怯薛武士的喉咙,再飞快的拔出,不让肮脏的污血溅上自己的军服。
怯薛武士倒在了血泊中,刺刀切断了他的静脉大血管,然而一时不得便死,污秽的血液从伤口流出,伴随着呼吸,从破损处呛进了喉咙,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然而更多的污血呛进了气管,让他无法呼吸到一丝儿淮扬大地的新鲜空气。
可怕的痉挛,正午的阳光下,怯薛武士双目鼓凸,脸色青得怕人,双手紧紧掐着喉咙的伤处,竟被自己的污血活活呛死!
嗜血者死于血,天公地道。
包围圈越来越小,套在怯薛武士脖子上的绞索越收越紧,他们失去了回旋奔驰的余地,无法发起快速的突击,他们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处,更容易被大炮和手榴弹炸成碎片……四个军,十五六万汉军士兵化身为复仇之神,向杀害亲人战友的侵略者讨还血债,正义的审判,在扬州陷落、李庭芝殉国七年之后,降临了淮扬大地。
正义或许会延迟到来,可当天网张开时,但没人能逃脱它的审判!“我军百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儿女血的”,想勒石纪功把汉奸“美名”千秋传扬的御赐金刀九拔都张弘范不曾逃过,领兵征战给南宋人民带来血火兵灾的伯颜丞相不曾逃过,认贼作父、助纣为虐的李恒汪良臣不曾逃过,阿里海牙不曾逃过,下令屠杀淮扬百姓的罪魁祸首,北元征南都元帅张珪也必定无法逃过。
淮扬北部,黄河南岸的山阳县,张珪的苏录定战旗染满了征尘不复当年威风,探马赤军、京畿驻军的残兵败将们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逃到此,屁股后面还有汉军骑兵衔尾追击,一路上苦不堪言,士兵们伤痕累累,谁要能完完整整的到此处,都是运气呢!
“唉,渡过黄河去,汉军总不会追了罢?照我说,这么跑下去,迟早也得累死,不累死也得饿死!”身材魁梧的女真武士蒲察合安,食量也极大,这些天奔逃不休,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他又累又饿实在不行了。
党项鹞子细封步濑悻悻的看看南方,天地交接处又腾起了滚滚烟尘,想必是汉军骑兵又追了上来。
汉军每个军编有骑兵团、每个师编有骑兵营,四个军加起来也有万余骑兵,他们分作两班轮番出击,衔尾追击令元军吃够了苦头。
不阻击吧,他们跟在屁股后面,开始是放冷枪,像打兔子似的把策马飞驰的元军武士们打下马来;后来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在你埋锅造饭或者休息扎营的时候冲上来扔几个手榴弹,炸得你人仰马翻;到最后更是不得了,他们干脆把三斤炮炮车挂上飞跑,追上元军的尾巴就通通通一阵放炮,打得你苦不堪言。
阻击吧,谁都知道汉军骑兵只是先锋,后面大队人马星夜兼程赶上来,只除非你有本事半天吃掉汉军骑兵,否则就等着汉军步兵上来,给你一锅端吧!
蒲察合安实在受不了,朝细封步濑发着牢骚:“依我看,倒不如和汉军拼了,能胜利最好,就算打败了,也比这样不死不活吊着好!”
“打,拿什么打?咱们一路就顾着跑了,粮食辎重丢了个七七八八,到如今饭都没得吃,饿也快饿死了,后面跟着的汉军,有大运河转运粮食,还有沿途老百姓敲锣打鼓送吃喝,咱们还没动手打呀,就先饿死了!”细封步濑不耐烦的反驳道。
确实打不过,虽然有十几万部队,可都是刚刚做了人家的手下败将,士气沮丧到了极点,人人心头都梗着一句:连天下无敌的怯薛军团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咱们京畿驻军和探马赤军,还能把自己太当盘菜?不要太自信哦!
怯薛军乃是大元军中之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覆灭,实在对大元朝打击太大,对大元军队打击太大,如今的张珪部下,可谓兵无战心将无斗志,要他们和汉军拼一场,还不如叫他们抹脖子自杀算了!
当然,张珪也明白这一点,他率领大元军队北逃,并不打算玩一把绝地反击,相反,他确确实实是在逃跑,没命的逃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懂得什么时候逃跑,也算为将帅者必须的素质。
“我保留了大元朝最后的机动兵力,我张家军功世侯在朝廷荣宠数代,如今大元朝无能战之将,月儿鲁那颜玉昔帖木儿也不至于在这事上和我为难,只要谦恭谢罪,大汗似乎也有容人之量……”
破败的军帐中,张珪扳着手指头计算,算来算去的结论是,自己还有五成以上的希望。
“不错不错,有三成机会便相当大了,以伯颜丞相和父亲传下的智谋,以他们两位的赫赫威名,足以让我逃出生天!”
怀着希望,张珪和十数万残兵败将逃到了黄河岸边,可一瞬间他们的心就沉到了河底:宽阔的河面上,汉军炮舰早已严阵以待!
淮扬之战前,汉军军舰进不了水浅河面窄的京杭大运河,反正没什么用处,楚风干脆令他们以一部出长江入海,沿黄海北上,自黄河入海口进入黄河,在淮阴以下河段等着,或许堵截张珪用得上。那时候黄河还没有改道从山东入海,下游河段河水比较深,便是汉军的尖底海船也能行驶。
见张珪大军到此,汉军军舰也没急着发炮,许多水兵齐声大喊道:“不到黄河心不死,张珪贼子到了黄河,还不死心塌地下马受死,更待何时?”
要我死?没那么容易!张珪决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看着南方越来越近的追兵,暗暗发狠:“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我可不学楚霸王乌江自刎,我要留此有用之身,和楚风楚贼斗到底!”
淮阴以南、山阳以西、洪泽湖以东,张珪率领残兵败将们到了这个北有黄河、西有洪泽湖的绝地。
张珪并不想走此处,他本想绕一个大圈儿绕过洪泽湖,到汉军军舰去不了的淮阴以上河段渡河,无奈汉军一路围追堵截毫不放松,他非但没能逃出包围圈,反而越陷越深。
突然,全军又骚动起来,原来天边隐隐约约有颗豌豆大的圆形物体冉冉升起——除了汉军的热气球,绝对不会是其它任何东西了。
如今淮北各县都有汉军驻扎,虽然每座城市只有少则一个营、多则一个团,根本不是张珪十余万军队的对手,可他们凭借坚固的城墙和犀利的火器,总能守上那么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就够了,每座城市中心都有巨大的热气球,能在元军进攻前就远远的发现他们,也能在吊篮中点燃狼烟,把消息接力传递,传到汉军大队中。
前些日子,张珪好不容易甩开追击,派出一个万人队试探进攻县城,妄图打开逃跑的通路。无奈热气球上的汉军士兵很快点燃了狼烟,还没打下城池,至少三个齐装满员的汉军师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一颗又一颗热气球在淮北大地各城市升起,除了狂风暴雨的天气,他们总能发挥预警、报信、指挥联络的作用——偏偏时值冬季,淮北既无雷电暴雨,又无春夏季节多见的台风,可恶的热气球,总是出现在张珪的视野中,噩梦般的恐惧、长期奔逃的形销骨立,让张珪这个威风凛凛的征南都元帅畏气球如虎,甚至看到圆球形的东西都会一阵恶心!
难道我真的逃不脱这一劫?难道我张珪张某人就要埋骨于淮扬之地,成为汉军猎杀的又一个战果?
张珪不甘心,他想仰天长啸,然而淮扬的天空不属于侵略者,他想挖个洞藏起来,然而淮扬的大地一片冰冷。
汉军用许多颗热气球组成了预警网络,令元军纯粹骑兵的机动优势无法发挥,他们在淮北回旋周折的余地越来越小,张珪脖子上的绞索正在慢慢收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