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搂搂抱抱,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光头小孩背着手,跟个老学究似的摇着头,念念叨叨的回了西屋。
我这才想起来,家里还供着个小孩鬼。
“你松开我。”我小声说。
他反手就把我扛到肩上,慢悠悠的往楼上走,“他活的年头比你久。”
我寻思着饶夜炀做了那么多,是打定主意要跟我进行最后一步,我忐忑不安的被他放到床上,看着他躺下,抱住我,盖上被子,然后……不动了。
我:“……”
我偷看了他几眼,这死鬼已经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把我搂的更紧,“放心,在你心里没我之前,我不会要你。”
我松了口气,转瞬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望与涩然。
我被饶夜炀折腾的失眠了,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眯着,感觉刚闭上眼睛手机就响了。
“喂,杜涛。”我接通电话。
“我是周轩,杜涛出事了。”周轩说。
我浑身一激灵,彻底清醒了,问清楚是咋回事后,匆忙收拾了下就往周轩说的地址赶。
据周轩说,昨天放学后,他和杜涛开车去郊区的石河子度假村,同行的还有杜涛的舍友,他和杜涛也是第一次去石河子,不熟悉路线,中途走错了路,一路开到了滨河县郊区的胡石村里,因为时间太晚,他们只能在村里住下。
后半夜杜涛说是出去上厕所,一个多小时都没回来,他觉得事情不对就喊人出去找,刚在村子东南的池塘边找到了杜涛,杜涛身上没伤,但醒来后浑浑噩噩,跟丢了魂一样。
为了打消我的疑虑,周轩还体贴的发了段视频过来,视频里杜涛双眼无神,缩肩驼背,别人说啥他都没反应。
我怕去晚了杜涛出事,特地打车过去,凑巧的是这次的司机还是上次拉我剃头沟村的那个。
司机一认出我,就乐了,问我去啥地方。
“去胡石村。”我说。
司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让我上车,车拐入大道,“姑娘,你去胡石村干啥?又是去看脏?”
我点头,“还真是,我同学本来要去石河子度假村,因为迷路跑去了胡石村……”
我把杜涛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他听后,沉下了脸,“石河子度假村在南,胡石村在北,你同学这是大晚上绕了大半个江阴市郊区,跑到了胡石村。”
我愣了下,连忙用手机查胡石村的位置,司机没骗我,这俩地一南一北,杜涛几人还真是绕了大半个江阴郊区。
“姑娘,你这同学是男是女?不是知根知底的,你可是要慎重。”司机劝我说。
我摸了下胸前的骨坠,摇头说:“他们不会骗我。”
有饶夜炀在身边,鬼窝都敢去,还怕个小村子?
司机欲言又止的看了我几眼。
“叔,咱俩都这么熟了,你有啥话就说呗。”我笑着说:“难不成胡石村也跟剃头沟村一样,里面不干净?”
“你还真说对了。”好半天,司机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啊?”我傻眼了,杜涛不会倒霉成这样吧。
司机把窗户打开些,吹着冷风,跟我说:“我媳妇的侄女前几年嫁到了胡石村,没过一个月就离婚了,她跟我们说那村子不干净,一到晚上村里就没人出门,还总有小孩哭,不管下没下雨,早上起来屋门口都是湿的。”
“她害怕,想跟她老公去外面租房住,她公婆不让,后来她实在受不了就离婚了,这事知道的人少,胡石村的人口风紧,从来不跟外头的人说这事。”
我叹息一声,心想杜涛比我还倒霉。
“叔,没事,我就是看脏的,不怕这个。”我不太在意的说。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司机索性直说了,“我想告诉你的是,胡石村不干净,村里的人能不知道吗?可他们从来不说,也不搬走,甚至不找看事的人过去。”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
司机是个有分寸的人,见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没再说话。
如果司机说的是真的,我心里还真是有点打鼓,有饶夜炀在,我不怕恶鬼,可要真是村里的人有问题,还真是不好弄。
我打定主意,去胡石村就把杜涛接出来,其他的事都当没看见。
司机把我送到胡石村外,离开前还不忘嘱咐我注意安全。
我眼睛发酸,这些话我爸都没跟我说过。
“晓晓……”周轩从村里出来,看样子是来接我的。
我抹了把眼睛,压下心中的酸涩,跟他往村里走:“杜涛咋样了?”
他叹气说:“很不好。”
周轩几人租了村西村长家的厢房,我一进院就看见杜涛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在他的眉心果然有淡淡的黑气。
我让周轩把他扶进屋里,掏出一张镇煞符,这还是我上次为了对付刘彤画的。
一进屋,杜涛就缩到角落里,反正我对付鬼也不像其他的看事人那样,需要摆个桌子弄出点仪式来。
我走到杜涛跟前,直接把符纸摁到他脑门上。
他抬头看向我,目光纯净,脸上扬起笑,可他的身体却抖个不停,牙齿咯吱咯吱的响。
过了几秒,他平静下来,任凭额头上的符纸冒黑烟。
这是咋回事?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咧开嘴,冲我讨好的笑了笑,转瞬又变成那副傻愣愣的模样。
“饶夜炀,这是咋回事?”我不解道。
他沉默半晌,道:“自愿。”
“啥?”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晓晓,接下来怎么办?”周轩担忧的看着杜涛,问。
我深吸口气,抹掉杜涛额头上的纸灰,“你带我去他早上被发现的池塘看看。”
周轩领着我往村东南走,路上碰见村里人,他们也是焦急的打听杜涛的情况,看着也没啥问题。
出了村子,还没等走到池塘,我突然听见一阵嘶哑的哭声,我和周轩对视一眼,默契的循声走了过去。
在离池塘不远处的小麦地里有座新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坟前哭骂,“小畜生,你怎么才死啊,有娘生没娘教的狗杂种,活该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