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九幽不说过目不忘,自己那个二表哥她虽然不熟,今日好歹见过了一面。
他腰间的坠子她还是认得清的!
和那人的如出一辙。这种坠子都是人工编制,价值不菲,不大可能有相同的两条。
北冥九幽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来,奸细!
她心中一惊,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除非楼逸尘是脑子被狗啃了,姑父姑姑可是他的亲生父母,没道理会帮着外人坑害自己的亲人。
她只是奇怪,为什么楼逸尘的玉佩会在那神秘人身上。
其间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北冥九幽皱了皱眉,很快又打消了告诉姑姑的想法。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也许只是巧合,说出来反而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姑父被抓,姑姑已经深受打击,只是强撑着,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龚超完全吓傻在了原地,呆呆愣愣地站着,他回过神来,屁滚尿流地就朝花楼前厅跑去。
他来不及想那许多,深吸了几口气,收拾了下,不敢在外面多逗留,匆匆就回了家。
一路上,许是心虚的缘故,他不时回头,什么都没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龚超回到了家里。
北冥九幽和千辨轻而易举就跟着他回去了。翻墙不用太轻松,甚至进他的房间,只需要一点迷香。
“快找找,别担心,他醒不来。”北冥九幽低声吩咐。
话音才落,千辨就把房间里藏着的一只红木箱子给找了出来。
她把箱子锁撬开,北冥九幽凑前一看,嘴角抽了抽。
这龚侍郎还真是有够实在的,把所有的“证据”都放到了一起,还真是方便她们找了。
北冥九幽弯起了唇角,把里面的证据一样样拿了出来。
有几张伪造的地契,还有一本沉甸甸的账本。她掂了掂,把账本拿出来翻看了两眼。
账本之下,一枚玉玺闯入眼帘,让北冥九幽瞳孔骤然一缩。
千辨也是大吃一惊,脱口而出,“玉玺,这是想要造反吗!”
她上手摸了摸,又低声道:“上好的料子!”
北冥九幽浑身冷意渗人,“这不是要造反,是要栽赃陷害!”
她就知道,牵扯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只栽赃一个贪污受贿。
要连谋反一起,才能把丞相给彻底干掉。
北冥九幽深吸一口气,把东西一一放回箱子中去。
“老板!”千辨不解地看向她。
这些东西销毁了,一了百了,这放回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想打草惊蛇不成!
北冥九幽摇了摇头,冷笑一声:“我还想看看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假账本,她就嗤笑一声,谁信谁傻叉,这种东西就留着给他们,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吧。
倒是那枚玉玺……
北冥九幽摩挲着下巴,思索着。
千辨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低声开口,“老板,我知道帝都里哪里有人假印章做得最好!”
这玉玺,自然是要找做得最好的人来做!
横竖和那些人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一锅端了便是。
北冥九幽思索了一阵,把箱子放回原位,一拉千辨的手,“走!”
两人一齐从屋中出去。
来到外边,北冥九幽又琢磨开了。这件事她不好去办,可是太傅可以。
只要太傅给力,就能在上朝堂辩之时维护姑父。可不能让他打无准备之仗。
北冥九幽又带着千辨来到太傅府上。
她悄悄闯入太傅的书房,纸笔在他桌上留下一份墨书。
“刑部侍郎栽赃陷害当朝丞相,证据就在他的卧房里。还有城东南,十里巷三号。”
迟早,那龚超会把证据面呈皇上,他们势必要以快打快,趁着姑父这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他往死里打!
太傅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证据作假的证据。
北冥九幽四下扫了眼,想着那太傅是聪明人,这一点点提示也是够了,带着千辨再度离开。
“是谁?”
离开的时候,北冥九幽稍稍弄出了点动静。
太傅一直想着丞相之事,心神不宁,冷不丁听到一点响动,霍然起身。
一见书房大门大开,他的脸色就是一变。
来到书房,一应事物完好无损,只有书桌上多了一张纸。
看清上面的字,太傅的神情变得从所未有的凝重。
栽赃陷害?他早就有所怀疑。
龚超的卧室?
太傅眼里有冷光浮掠,略一沉吟便把一名侍卫喊了出来。
如此几声吩咐,太傅负手而立,静静等待。
不过半个时辰后,那侍卫从黑夜中飘身而下,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本。
侍卫单膝跪下,恭敬地把账本递给太傅。
太傅微一低头,冷着脸接过账本快速翻看起来。他的神色不断变化,把账本上的内容全数记入脑海,深吸一口气合上。
他冷笑一声,又听那侍卫在耳边恭敬说了几句。
黑夜中,太傅眼里的冷光那般清晰。
“把东西送回去,原样放回,别让人给发现了。”
玉玺么?
这幕后的黑手胃口和胆子都太大了!
他们若是只想栽赃丞相贪污受贿,处理起来还有些棘手,栽赃谋反……
既然他们不怕引火烧身,他也不怕做一个纵火人!
太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谁说墙倒众人推,还是有人有着仗义之心,想要帮丞相一把。他不会让那些人失望。
太傅看了一眼天上明亮的月光,夜色寒凉,他深吸一口气,回到卧房。
他要养精蓄锐,迎接接下来的大战。
把一切事情办妥,北冥九幽总算能睡个安心好觉了。她也不是完全放手,第二天还拉着千辨去跟踪太傅的人。
太傅果然是个明白人,并且雷厉风行,很快就把她提供的证据全都掌控。
北冥九幽这下彻底放松,很快,千辨那边就传来了新消息。
明日,皇帝在皇宫内殿,面审丞相!
刑部大牢里,丞相垂手而坐的样子,一开始还觉得颇有骨气,在狱卒眼中早就看烦了。
不过一个落难的丞相,真搞得自己好像多厉害。
狱卒手里拿着着已经冷掉的饭食,随意丢到了丞相面前。
“吃吧!明日也好有个力气,上断头台。”
狱卒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入了这刑部大牢的,还是这种贪污重罪,没几个能全身而退。丞相又如何?
这刑部大牢里,死了又何止一个宗室!
丞相看也不看他一眼,端起饭菜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虽等得不耐烦,狱卒也不走,等丞相吃完才把碗筷收拾了一下。
嘴里还骂骂咧咧,“上面的人真奇怪,还让我看着他吃完再走。”
饿就饿呗,又不关他的事。
丞相瞳孔微缩,蓦地抬头,眼里划过一道冷光。
这狱卒话刚说完,他便察觉了不对,胃部一阵翻搅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忍耐的那一种。
饭菜里有毒!
他没有丝毫迟疑,把压在舌下的解毒丹吞服下去。
过了许久,胃里刀搅般的疼痛才逐渐消去。他的体力也消耗殆尽,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那些人想杀他!
没想到北冥九幽的解毒丹真的帮上了大忙,这么大一个把柄,明日他切不可乱了阵脚,让人捡了便宜。
第二日,北冥九幽起了个大早,拿着之前入宫的令牌进入皇宫。
入了宫内,北冥九幽便往皇宫内偏僻地方行去。终于逮住一个落单的小宫女,一掌把她劈晕。
换上宫女服饰,北冥九幽把小宫女拖到一边假山藏好,拍了拍手,跟着不远处的侍卫,朝议事的宫殿方向行去。
她不动声色地混入大殿,垂手立于一旁。
大殿威严,即使空间空旷,却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上首处,皇帝已端坐在龙椅之上。信王爷竟是也在,和宫宴那日的穿着一般无二,黑色的锦袍一身正气,正在闭目养神。
皇上的身侧还垂手站了一名老太监,眼里不时闪烁着精光,一看便是人老成精的那种人。
其他,便是恭敬垂手立于龙椅之前的刑部侍郎龚超,他一身官袍,很是郑重。
仔细看去,他的眼里还有几分胜券在握的自满与得意。
身旁的位置是空的,龚超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角。
丞相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一会儿怕会传来他自杀在刑部大牢的消息。
龚超一点儿也不急,等着轻松拿下这一城。往后,他便能攀上大靠山。
“丞相呢?”上首,皇帝不耐烦地沉声问。
不会有动静的!龚超嘲讽地想着,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霍然回头,睁大了眼。
这时,门口两个重甲士兵正押着丞相走入。
龚超呼吸一下乱了,脑袋轰的一声。
怎么回事?丞相昨晚应就死了,怎么会逃过这一劫?
胡思乱想着,丞相已经走入大殿,笔挺地跪着,依然是一脸无畏的模样。
不管龚超怎么看,都像是安然无恙的样子。
皇帝看得也是一阵头痛。
这个刺头,这般傲骨还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这一次之后,若是无事,尾巴还不翘上天去?
“龚侍郎,你不是和朕说调查有了眉目?快点报上来。”皇帝揉了揉额角,身上散发出龙威,也有一丝不耐烦。
太傅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时候还未到场!
龚超勉强稳住身形,许是丞相怕死事先做了安排,他不能乱。
皇帝一开口,他当即上前一步,深鞠一躬。
再抬头,就是一脸沉痛,他转身看向丞相,深深叹息,“丞相,你所犯的事,证据本侍郎都有掌握!皇上,这是丞相这些年来登记贪污数额的账簿。”
说完,龚超便让人把账册和一些资料拿了上来。
账册被他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皇帝一旁的太监,自己谨小慎微地站在丞相身侧。
老太监身形一动,翻看了下账册,脸色骤然大变,递给皇帝。
皇帝面色黑沉到了极致,恨不得把丞相灭杀当场。
一股极其强势的威压朝丞相压来。
丞相抬眸,依然丝毫无惧,他深深拜倒在地。
“皇上,微臣冤枉,所有证据都是假的。”
还是这句话!
“楼钰,你真把朕当成傻子不成?”皇帝大为震怒!
北冥九幽都感觉到了那足以席卷全场的怒火,身形微微晃动了下。
她看向姑父,丞相的身子动都没动。
北冥九幽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来没事。
龚超也抬了抬眼皮,觉得丞相死定了。上回被太傅揭穿漏洞后,便重新做了“证据”。
皇帝怒道:“给这逆臣念念,他干的好事!”
立刻,尖锐的声音响彻全场,念道:“沧澜帝国元十三年,买官卖官,收取银钱三十三万两。”
“元十五年,皇子出宫开府,出售铸造大殿所需木料,盈利二十万两。”
一连念了一百多条。
北冥九幽拼命忍着笑意,差点都憋咳嗽了。
真把人当傻子了?这资料和上回的那些,分明没什么区别。
皇帝可和他们不同,眼中杀机隐现,都想直接拍碎了丞相的颅骨。
“丞相,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北冥九幽嘴角抽搐,还有什么话好说?能说的话多了去了!
皇帝也不笨,只是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自动忽略了一些事罢了。
并不是真的被人给蒙骗。
丞相抬起头来,眼里有精光,“皇上,臣不说天资绝伦,至少也是聪颖,这种账册,恕臣做不出来。”
这话一出,殿内就是一静。
皇帝也是一愣。
北冥九幽这下忍不住笑了,肩膀抽动着,噗嗤噗嗤。
姑父这意思是嘲讽那些做假账册的人,太愚蠢了!
一片寂静之中,北冥九幽的笑格外惹人注目。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她看来。
她轻咳一声,把脑袋低低地垂了下去,不小心太得意忘形,被发现就惨了。
好在,没有人让她抬起头来。
皇帝有些恼怒地开口,“你笑什么?”
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藐视帝王威严?
他倒不是很生气,一个小小的宫女,皇帝还未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一声。
北冥九幽听出皇帝似乎没想怎么她,心头一动就开了口。
“奴婢只是觉得这账册有点可笑,假的奴婢这种卑微至极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对。”
“哪里不对?”皇帝皱眉问。
所有人目光在北冥九幽身上打转,让她不得不收敛心神,全神应付。
顿了顿,她懦懦开口,一出声,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