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秦意欢都不会答应他,但是秦意欢内心苦苦纠结的这一切,陆非衍并不知道,他到现在都一直觉得秦意欢拒绝他,是因为单纯的不爱他。
最初那一晚过后,秦意欢离开,那几年,他无数次地去说服自己,说不要再想她了,但是试过了所有办法,甚至刚开始到了国外的那段时间,接连两个星期都泡在酒吧里买醉。
但是不管他喝多少,把自己灌得多么的不省人事,他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她的身影,秦意欢微笑地样子一直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闪现,所以,他后来只能选择放弃了。
外面细微的一点声响,秦意欢有些恍惚地转过脸去,是下雨了。雨很快地下大起来,打在树木的枝叶间簌簌有声。
本来是初夏季节,可是因为这雨声,总叫人想到深秋,一丝凉意沁人肺腑,她竟然像是害怕起来。
陆非衍见她只是出神,于是走过去关窗子,说:“夜里风大,你伤才好些,别受了凉。”
他回过头来望住她,冲她微微一笑。
秦意欢心里乱到了极点,想到那日在兰花房里,他所说的话。
自己当时竟然微有所动,她马上又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她心中便是一阵牵痛。
自从相识以来,陆非衍便如同一支响箭,打乱了她全部的节拍,她原以为人生顺理成章,和一个男人相爱,结婚,生子,安稳闲逸地度过后半生,一辈子就这样了。
但是陆非衍不同,他甫然为她打开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凡人仰望的绮光流离,还有太多的变数与惊险。
那样咄咄逼人,熠熠生辉,又生气勃勃,便如最大的精神鸦片刺激着她。
他说:“我要给你世间女子都仰望的幸福,我要把你护在我的身后给你我所有的宠爱。”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子,可以对着心爱的女子如此表白?
秦意欢并不贪恋荣华富贵,可是她贪恋这种新鲜的、刺激的、不可知的未来。
只是内心深处一点惶恐的念头,总是抓不住,不敢去想。
今天晚上陆非衍将话都说明白了,这恐惧却像是更加深重而清晰,她在混乱的思绪里清理着,渐渐理出头绪,那种害怕变成一种冰冷,深入脏腑的冰冷,她知道无法再自欺下去,一直以来隐在心底里的疑问,她不能再硬作忽视了。
她突然打了个寒噤,抬起头来。
秦意欢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地说:“陆非衍,有件事情你要明白地告诉我,你曾经对上官于行做过什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陆非衍的神色仿佛有些意外,又仿佛早已经预知,脸上是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表情,眼中目光一闪,他的嘴角往上一扬,说道:“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问。”
她的心里冷到了极处。
其实在秦意欢心里,早就将上官于行放下了,尤其是这次还和她说了这些话,更加让她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她不过是想通过这个激怒陆非衍罢了。
陆非衍的话语漠然:“我什么也没对他做过,我不过就是想让你们把话说开。”
秦意欢只觉得无与伦比的失落,也不知是失望上官于行,还是失望他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眼里只是一种绝望的神气:“果然,你这样卑鄙。”
陆非衍的心抽搐起来,他并不是怒,而是一种自己都难以清晰分辨的伤痛:“卑鄙?秦意欢,这个世上的所有事物,都是靠我自己去争取的。”
她的眼底有黯淡的火苗:“我和他早就已经结束了,他早就做出了选择,你又为何要叫他过来,让我自取其辱?”
陆非衍攥住她的手:“秦意欢,我爱你,所以我要教他知道,我比他更爱你。这不是我用手段,我只是将事实摆出来给他看着。”
秦意欢淡然道:“你不能以爱我做借口,解释你的巧取豪夺。”
陆非衍的眼中掠过一丝怒火:“巧取豪夺?原来你是这样想着的,秦意欢,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我陆非衍,我若是巧取豪夺,那个上官于行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我若是巧取豪夺,就不会敬你爱你,到现在也不碰你一根小指头。
我自问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对人用过如此心思,你想要的,我恨不得都捧到你面前来,我待你如何,原以为你是清楚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上官于行的一双眼睛就如要噬人一样。
他如此的咄咄逼人,秦意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将心一横,脸一扬大声说:“因为我不爱你。”
这句话说道清清楚楚,陆非衍浑身一震,秦意欢也像是受了一震。
陆非衍望着她,就像是做梦一样,他“嗯”了一声,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你不爱我?”
秦意欢心里像沸着一锅水,无数的气泡涌上来,不知为何就要迸裂开来一样,她硬生生压下去,像是对自己说一样,一字一句咬得极重:“对,我不爱你。”
陆非衍只感觉自己的手心冰冷,骨节僵硬地捏着,那手劲像是突然失了控制,秦意欢的手上受了剧痛,可是她心里更乱,像是一锅沸水全倾了出来,灼痛之后是一种麻木的痹意。
明明知道麻痹过后,会有怎么样的入髓之痛,只是想:我不能想了,也不要想了。
秦意欢慢慢地将手抽回来,一分一分地抽回来,她转过脸去,说:“陆非衍,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陆非衍说:“我就知道你会怪我,可是我是真的很爱你啊,而且我也能感觉出来你对我的心意,我们之间还有橙橙和乔乔,秦意欢,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懂得吗?”
秦意欢的心里空空的,是一种比难过还要难受的滋味,仿佛谁将心掏去了一片,硬塞入一种生硬的东西来。
她本能地抗拒这种生硬,她仰起脸来,脸上缓缓绽开笑颜:“陆总,你说得对,你现在是对我很好,可是你能保证一直维持这份爱意吗?你口口声声说的要保护我还有孩子,但是我们都受了伤,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
陆非衍一时怔忡,过了许久,才叫了一声:“意欢。”
秦意欢继续说下去:“陆总,我们都清楚的知道,那个孩子的到来本身就是个意外,是我自愿要将他们生出来的,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意,至少我对你没有,不要强人所难,难道陆总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得吗?”
听到秦意欢的话,陆非衍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她的神色冷淡而疏离,这疏离令他心底深处翻出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