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来得要快一些,日暮西下,天际被染成橙黄色的时候,霓虹灯就亮了起来,像一片海洋,望不到底,没有尽头。
陆非衍单手斜在兜里,站立在公司的落地窗前,眼睑微敛,似在思考。
陆玦将手上的文件合了起来,看向陆非衍。
陆非衍迟迟未说话,陆玦思索了一下,还是唤了他一声:“陆总。”
“收购的事情就按照原本的计划。”他顿了顿,“我这周的行程有哪些?”
陆玦利落地将早早背下的行程表说出。
这周陆非衍的行程很紧,有几个合作和酒会都是必要去谈的。
陆非衍默了默,陆玦看了眼时间,想先退下的时候,陆非衍叫住了他:“最近……”
共事已久的默契让陆玦读懂了陆非衍的心思,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说道:“最近秦小姐没有再来过。”
陆玦看向陆非衍,见他的表情没多大变化,有些迟疑地说道:“这周五的一个酒会,是和长盛的老总谈项目合作的事情,当时约定的是要带上女伴,是否需要……”陆玦期期艾艾的,没有开口。
市里的人都知道陆非衍和秦意欢的关系,也知道两人现在的矛盾和失衡,但这约定是很早前就定下了,贸然推翻,是对长盛老总的不敬,所以陆玦想说,需不需要他通知秦意欢,先应付下这个酒会再说。
陆非衍几乎是立刻驳回了:“不需要,照常。”
“可是……”
“女伴的问题我会解决。”
陆玦想提醒陆非衍,那酒会不是什么私人宴会,是偏向商业的,届时会到许多媒体记者,有头有脸的人物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许多双眼睛盯着,轻举妄动不是好事情,可转念一想,他能想到的事情,陆非衍又怎么可能没想到,再怎么劝也是徒劳罢了。
这两人是都别扭,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可感情的事最忌讳就是有第三个人插手,况且于情于理,他作为助理秘书都不该干涉总裁的私生活,陆玦没法,只能施施然退下。
陆非衍是这么说。
可结果却不太一样。
最后他还是没有带上女伴。
陆玦只能火急火燎地去和长盛那边的人沟通这次的问题,好在那边的合作意向也很强烈,所以这事也就这样翻篇了。
陆非衍和长盛老总见面的时候,两人还是相当和谐,甚至还体面地握手面向镜头在媒体面前合了张影。
这对高调的长盛老总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但对于向来低调得连金融杂志采访都能全数推掉的陆非衍而言,着实有些唬人。
察觉到陆玦的眼神,陆非衍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陆玦立刻转移了话题,“刚刚天昌的老总过来了,想要找你。”
陆非衍闻言,皱了皱眉,“天昌的老总?”
如果没记错,是个女的。
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女的,她的野心不仅体现在商业,还有对于男人的方面,在圈子里名声不怎么好。
前不久在一场酒会上的偶遇,让她盯上了陆非衍。
论才能,陆非衍是商界的个中翘楚,论相貌,陆非衍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倜傥公子,没结婚前,真心或想上位的女人前仆后继,就连传出已婚的消息后,那些妄图想黏上来的女人也没减少。
非要说这个天昌的老总有什么不同,那大概是她的厚脸皮让她以为她在这些女人里处在特别的位置。
“陆总,这么巧?”
陆玦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转身,朝天昌老总点头示意,“张总,陆总待会还有一个杂志采访,所以……”
“什么杂志呢,这么重要?”张总娇嗔地瞪了陆玦一眼,随后眉毛轻挑,看向陆非衍,“我来这儿是找陆总有些事儿,之前谈的合作一直搁置到现在着实不太好。”她意有所指,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玦听出来了,有些难办,他的上司一直散发着低气压,是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意思,可可这张总打着合作的名号,他也不能插手。
左右为难的时候,陆非衍开了口:“你先去找杂志社的记者,将访谈推到下次。”
陆玦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陆非衍单手斜在裤兜里,冷漠又疏离地看着故作风情的张总,“关于合作的事,如果张总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条件,尽管提。”
说是合作,更像是一种买卖,陆非衍看中了这张总手里的一块地,只要拿下了,那片地域的开发便不成问题。
原本条件价格谈好了,就连合同都拟好了,却被这张总临门一脚驳回,她也没少借这件事靠近陆非衍。
真让她开出条件,她又扯东扯西的,偏生不达成最终的合作,一开始陆非衍还有心思让陆玦去周旋,现在他只想看清这女人想耍什么花样。
“陆总这话说得跟我要为难你似的,我这不是看我和你这么巧,这么有缘分,才来跟你说句话嘛,关于合作那事儿,还用谈什么条件,陆总的价格这么高,我可是相当满意。”她故意拉长了尾音,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声线尖细粘腻,听着让人有些不舒适。
陆非衍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似乎还嗅到了一股混杂着周遭酒味的香水味,浓烈得有些呛鼻,秦意欢的身影忽如其然闯入了他的脑海里,那天他经过她的房间,即便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但那股属于她的淡然清新的味道却也一直萦绕着,跟随着风飘了出来,钻进了他的神经里。
以至于这种时候,连闻到一种不喜欢的味道都会下意识地想到那个女人。
陆非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弧度极浅,却被一直细致观察他表情的张总觉察了。
她以为眼前的男人是突然开窍了,醒悟过来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抿着唇笑了,捏着嗓子说:“非衍,你叫我羽儿就好了,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了。”
陆非衍笑容不敛,皮笑肉不笑地睨了她一眼,讽刺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张总这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