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员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手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响声。
盛安然沉默下来。
她很清楚女警员刚刚的这番话说的有多中肯，无罪陷害说实在太过荒唐，原本听起来就像是经不起推敲的谎言，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她找不到任何证据来佐证这一事实。
如果放弃这种说法，转而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但做正当防卫说，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想到这里，盛安然突然失笑。
她怎么也料不到石鸣强竟然愿意豁出自己的性命来陷害她，想来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那么多，她还是太过自信和大意。
“对不起。”
她勾着唇角淡漠的笑意，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承认正当防卫是当前情况下最低危害的选择，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用这个原则来规避风险，我没有杀人，这是事实。”
即便是正当防卫，过失杀人也是杀人，她不能做杀人犯，不能让小星星他们有一个杀人犯的母亲，不能让郁南城有一个杀人犯的妻子。
审讯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
王蕊原本在楼下生产车间整理盛安然需要的数据资料，闻讯赶来的时候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她远远的就看到办公室的里里外外站了一堆制服警员，还有好几个同事正被拉着在录口供。
不合脚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王蕊迈近了脚步，在看到地上那一滩已经凝固的鲜血时，不由得一阵尖叫。
正忙着勘察现场的男人闻声眉头紧皱，转过头来看到发出声音的主人和料想的是同一个人之后，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顾天恩是现场唯一一个没有穿着制服却能进入封锁区的人，王蕊自然也是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他来。
“你，你不是——”
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出来是花了一点时间，但警校几年也不是白学的。”
他一边脱了手套一边从封锁区内跨出来，毫不客气地将王蕊拽到了一边，王蕊被拖着往前，一时间还是难以缓过神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天恩一点也不客气，抓着王蕊的手臂用力往前一甩，那本就瘦弱的身体就狠狠撞在了茶水间的门上，发出一阵闷响。
“你还问我是什么人？”
他气得一拳捶在王蕊头顶上方的门板上，惊得她浑身一颤，情绪一下子从震惊疑虑转为了惊惧恐慌。
“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这一切本来都可以避免，你以后做事情能不能先动一下脑子？”
王蕊大致明白过来，此刻正刷刷往下掉着眼泪，
“盛经理会坐牢对不对？”
顾天恩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但这一问显然使他更加焦灼起来，茶水间逼仄的空间压抑得他喘不过气，短暂的冷静之后，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丢下身后的女人长时间的无法平复心情。
“我马上到。”
青檬的搜证结束，顾天恩跟着上了收队的警车，踏进车门的那一刻刚刚切断了和郁南城的通话，脸色不觉阴沉了几分。
“诶，你这人！”
一行人上了车，正要关车门的小警员被突然伸进来的一只手吓到。
顾天恩询声看过去，正看到那只手用力拉开关了一半的车门，之后王蕊的身形从门后现出来，一脸焦灼的样子。
她看到顾天恩，咬咬嘴唇，
“我也想去看看，行吗？”
“当然不行，这是警车，你以为什么人都能上的？”
小警员不大高兴，顾天恩脸上也是淡淡的，看向她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
“事情已经发生，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说着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碰了一鼻子灰的王蕊缓过神来，顾不上失落就转身去拦朝着路口驶来的出租车。
出租车几乎紧跟在警车身后，顾天恩一路沉默，目光却始终盯着车窗外的后视镜，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惕。
王蕊坐在车里催促司机用力踩油门，那四十多岁的男人被她催的浑身不耐烦，一脚刹车踩下去，车轮摩擦着马路地面发出焦躁的声响，
“姑娘，你没看这警车还知道等红绿灯么，年轻人不稳重一点很容易出事故的。”
出租车在红灯路口停了下来，司机伸手指了指旁边先他一步停下来的警车，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王蕊看了面上讪讪的赶紧赔笑，
“是我太着急了大叔，您稳着点，稳着点。”
话音刚落，就听见“哐当”一声，身子紧跟着车身猛烈地摇晃了两下，王蕊还没反应过来，那司机就暗暗骂了一句脏话推开了车门。
王蕊跟着下了车，才明白刚刚的动静从何而来，身后一辆出租车紧挨着前面这辆车的车尾撞了上来，保险杠和车尾灯的碎片落了一地。
那中年司机叉腰扶额，看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年轻人脸色顿变，大骂一句，“会不会开车！”
王蕊看着两人相互拉扯了一阵，正考虑要不要换辆车时，那年轻司机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臂非要让她来评理。
她一脸不知所措，看这俩人都是怒火冲冲的样子，好半晌提出一个中立的建议，
“要不打电话让保险公司来瞧瞧？”
话音落，那司机大叔又一把拉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
“那姑娘你可不能走，一会儿得给我做个证，这小伙子开车太莽撞，我这规规矩矩等着红灯呢！”
王蕊听着努力抽回胳膊，面露难色，
“没关系啊司机大叔，这保险公司和交警定责都是按着规矩来的，我在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再说我也赶时间呢！”
她作势要走，一把又被那年轻司机拉了回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是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憋了半天的好脸色终于要垮下来时，身后出租车的副驾驶车门被打开，走下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
身材高挑纤瘦，蹬着一双高跟鞋之后足足高出王蕊近两个头，下车之后一阵风似的走过来，一把搂住了王蕊的脖子。
“哟，你们两个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大姑娘，拉着不让走是什么意思，没听见人家说赶时间吗？”
王蕊还懵着，突然感觉有一阵新奇的香味直冲上大脑，接着脖子就被狠狠勒住了，一张粉白的脸瞬间就红了下去。
王蕊挣扎着躲开，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
“哟，小妹妹，咱俩都是女人，你还害什么羞啊？”
那女人嗤笑一声，双手环在胸前，一脸戏谑地观察着。
王蕊匆匆抬头看一眼，才看到那女人橙黄色的渔夫帽下戴着一副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唯一醒目的是墨镜下那只烈焰红唇正微微勾着一抹笑意。
不仅身材，这模样和打扮也是无可挑剔的。
“我，我，我真的赶时间，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