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几声,预先埋设的地雷爆炸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什么反应也没有就在一团硝烟中报销掉了,还连带着捎上他们身旁的人,地雷的破坏力有些惊人,当场炸死10多人,受伤的不下20人。冲锋的士兵冷不防吃了这么一惊,又看到身旁血淋淋的尸体,吓得掉转头就往回跑,带队的官长怎么也止不住溃退的人群,只好混迹在人群堆中一块往后撤退。一口气跑出100多米后,终于到达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地带,士兵们这才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还活着。但军官却不干了,刚才的爆炸他也发蒙,但现在已明白过来了,不就是几个地雷嘛!地雷这玩艺威力虽然惊人,但毕竟只能使用一次,只要爆炸了就不会再爆炸。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懊丧,要是刚才坚持再往前冲的话,说不定阵地已经拿下来了。
对面阵地里的护国军看见敌人这副熊样,都笑出了声,但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个个隐蔽的很好,笑声虽然很大,但彼此的的间距更大,再加上强烈的背景噪音,北洋军完全不知道这里的响动。
懊丧归懊丧,阵地没有到手,任务没有完成总是不行的,在军官的催促下,北洋军只得勉强再排列起队伍朝前挺进,这次军官吸取了经验,为了防止士兵再一窝蜂的无序后退,他带领一个班作为督战队位于队列的最后。士兵们虽然老大不情愿,但在威逼和利诱之下,还是继续端起枪朝前进攻,接近刚才那个爆炸的路口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心有余悸地一步步往前走,那种走路的步伐,简直比小脚女人的步子还要小。虽然前面还有自己的弟兄在哀嚎,但谁也不敢贸然地过去。
一步又一步,一公分又一公分的挪动,冲锋的士兵们终于走到了刚才的路口,那些侥幸未死的士兵终于盼到了来搭救他们的人了,虽然在刚才撤退、重新进攻这个时间段内,已有不少伤员因为伤势过重、流血过多而送命,但毕竟还有幸运儿挺到了这时。望着地上汩汩的鲜血和令人作呕的短肢残臂,再加上空气中硝烟味的催促,所有士兵都感到一阵阵地恶心,中午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野战口粮几乎都吐了出来。吐归吐,继续进攻的号令根本没有停止,大家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进攻。
北洋军的动向被对面的护国军将士看得清清楚楚,等他们接近到距离阵地只有200米的时候,如同地上冒出来一般,原本已经被炸毁、被炸烂的工事中探出了不少的脑袋和枪口,带着复仇的子弹向着毫无防备的敌人扫去,机枪也开始了“哒哒哒”的扇形覆盖,一时间,北洋军的士兵纷纷被撂倒在地,侥幸没有挨枪子的也趴到在地,听凭子弹在头顶呼啸而拼命乞求它们不要看中自己。北洋军的二次进攻,又以伤亡30来人而狼狈收场。
在击退敌人三次进攻,予敌重大杀伤后,前沿阵地的护国军将士根据指令撤退了,他们就地掩埋了战友的尸体,从容不迫地带上了伤员,准备在另外的地点给敌人迎头痛击。在下午的战斗中,这样节节抵抗、主动撤退的事例发生在很多地方,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北洋军终于拿下了全部的外围阵地,进逼到了保定。
在护国军看来,这是为了执行诱敌深入而主动放弃的,不在于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最大限度地杀伤敌军。但在杨善德看来,却是他击破敌人抵抗,迫使护国军节节败退的景象。虽然付出了近1000人的伤亡,但他认为这毕竟扫清了保定外围,使得北洋军可以直接面对保定的核心主力,还是非常值得的。而17师有保留的战法又使得他产生错觉,认为护国军不过不过尔尔,开始有了轻视的念头。在王占元面前,他也开始有些骄傲的情绪,意思是:怎么样?你将我的军,但我杨善德毕竟把外围拿下来了。
望着如同骄傲公鸡一般的杨善德,王占元讨了老大的没趣,原本想看对方的笑话,结果变成了看对方示威,这种反差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年岁大了,毕竟涵养极好,当下拍着杨善德的肩膀,故作亲热的祝贺:“老弟果然厉害,一出手便是如此功劳,为兄汗颜,看来我老了,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听着王占元名为赞扬实则摆弄老资格的腔调,杨善德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有好气地说:“现在二师应该休整完毕了吧?我们四师打了半个下午,虽然立下了些功劳,可弹药消耗也不少,伤亡过千,再加上一天没有休息,也该休整休整了吧?”
“那是,那是。”王占元狡猾地说,“反正天已经黑了,咱们不妨就地休息,养足了力气明天清晨开始进攻……”他的话一出口,旁边一帮旅长、参谋也都随身附和,但四师的高级军官却是一团火气。
杨善德牙咬得嘎巴嘎巴响,心想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前沿阵地,倒让你捡了便宜可以休息,当下硬生生地顶了一句:“敌人虽遭挫败,但元气还在,主力尚存,倘若修养时间过长,无法保持对他们的压力,等明天他们恢复过来,情况只能更糟。到那时,不是我们进攻,恐怕要轮到他们反攻了……”
王占元听出他满是火气,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那依老弟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趁夜进攻,发动夜袭。”杨善德一拳头打在桌子上,恶狠狠地说,“一定要打乱敌人的阵脚,让他们不得安生,今夜无论如何要发起持续进攻,不可给敌以喘息机会。”这一拳头的力气很大,震的桌上的水杯都跳动起来。
王占元一听如此说法,又见杨善德的小动作,知道自己不出点力也是不行的了,只好说:“好好好,此是妙计,等我今夜安排夜袭。”
一听对方的口气有所松动,杨善德的态度也软了下来,毕竟把关系搞僵不是他的目的所在,趁势就说:“那有劳子春兄了,我将集中本师所有火炮为二师提供掩护。”
王占元本来是想随便答应,虚张声势应付一下就过去的想法,没想到却弄假成真,正在那里懊悔时杨善德又发话了,“我们师今天经过战斗拿下了外围据点,二师资格比我们老,王师长经验也远比我来得丰富,必定能旗开得胜。兄弟我今天就坐镇指挥部,等待明天在保定城中与兄长见面了……”
被杨善德这么一激将,王占元的心气也上来了,他是老派军人,对蓝天蔚这种留洋的少壮派并不以为然,再加上今日下午的错觉,让他居然也认为有机可乘,也有些蠢蠢欲动,决心发动夜袭,给对面的护国军一个下马威。
前线打得烽火连天,沈阳的大本营也是一片忙碌,对秦时竹而言,阅读各方发来的电报,掌握最新的战场动态无疑是他的主要工作。京城的占领、三师的覆灭和二、四两师被阻击在保定的总体情况在大本营激起了一片欢腾,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乐观的笑容,年轻的参谋们为战事的成就所倾倒、所陶醉,脚步飞快,丝毫看不出已熬了一个通宵的疲倦,倒是张绍曾收到前线大胜的电报后,紧张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在支撑了整整40个小时后终于感到有些吃力而进入了休息室小憩,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不管在军事上如何占据优势和突然性,在战斗没有具体打响之前谁都不敢打保票,护国军在军事上占有优势大家都是深信不疑的,但能不能把优势转化为胜势却不是随便说了算的。纸上作业再好,也需要行动来体现,因此大本营人员的紧张也可以理解,而秦时竹对此倒是信心满满,在夜里就安然入睡,没有为战事牵挂太多,因此此刻他显得精力充沛,虽说仅仅只有4个小时,但足以保证他获得充分的休息而不至于显露出疲惫姿态。这种大将风度的做派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手下的一种心里暗示和安慰,主帅如果焦躁不安,这局面就可想而知。
不过在前线胜利的电报一份接一份地传来后,他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悦,脸上淡淡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大家这一切是他早有预料,他在平时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能保持这份惯常的冷静也称得上是习惯使然。他心中不是不高兴,而是在仔细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下午时分,胜利的电报刚刚到达,秘书长左雨农就给他打来电话,说英国驻沈阳的领事希望能够拜访,虽然左雨农当时以军情繁忙、容后答复的消息委婉地回绝了英国人,但秦时竹知道和英国人碰头是免不了的,如果明天再拖着不见,事情很可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关键是,该死的英国佬究竟想干什么?他反复在大本营的秘密会议室里踱步思考,这是他所最钟爱的思考方式,一方面可以维系必要的紧张,以便加紧决策,另一方面又可以免除外界的干扰,使得自己的思路能保持最清晰、最集中的状态。他始终对躺在安乐椅上思考问题的方式嗤之以鼻,认为那种环境太过于安逸,用来寻思文章和诗歌挺不错,用来思考国家大事就有些不严肃了。
战争打响后,英国人并不是第一个表示关注的国家,相反却是德国、日本和俄国方面表示了自己的关注,由于和德国方面的特殊关系,德国领事得以秘密会见了秦时竹,这个职业外交官在这种私下的场合,极力鼓动秦时竹打到北京去、自己做总统,并表示德国方面可以提供一切必要的援助,甚至还暗示他不必顾及列强的干涉,必要时候德国会帮他出面摆平,当然这一切不是无条件的,德国领事隐晦地但还是一口气提了不少要求,无非是要扩大德国在华权益,争取获得影响(控制)中国的主导权,末了他还抛出一个相当诱人的诱饵。这位略微有些发福的领事宣称:一旦战事结束,秦时竹建立起强有力的政府并实现国内和平后,德国方面可以率先承认中国民国政府。至于如何建立政府并获得必要的民主外衣,德国方面并没有意见,只是笼统地宣称相信秦时竹的智慧足以搞定这一切。
这样赤裸裸的“劝进”秦时竹听了心里直笑,在他看来,这绝不是德国一贯的做事风格,也许是德国人真的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能在远东获得一个可靠而又有实力的盟友,唯一的解释是,德国迫于欧洲形势的严峻,迫切希望能够拉拢一切对抗协约国家的伙伴,像秦时竹这样已经有过对协约国动手记录的强力人物(指中俄冲突)正是德国所需要的,为了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以改变在华各国的均势,德国已经顾不上所谓的婉转和间接。
秦时竹对德国的支持表示了感谢,并特意宣称无论他当政与否都将与德国继续保持和发展友好关系,对于东方人语言词汇的微妙,领事先生也已有些了解,所谓“发展”无非是进一步深入的代名词,按照一贯思路,秦时竹要想真正成为有实权且能控制住局势的总统非得找一个帝国主义靠山不可,就像袁世凯投靠英国一样,秦时竹必定会投靠德国,否则,孙中山的遭遇就是他的前车之鉴。因此,他眉开眼笑地走了,如果能妥善完成这项使命,他深信皇帝一定会褒奖他,保守的估计会提升他的职务或者调回国内,中国是个好地方,可是呆久了也挺想念家乡的风土人情,领事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一边热烈地和秦时竹握手告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