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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 ,瞧,这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竖个贞节牌坊,他跟我在屋里的时候,几时庄重过。
  就在此时,我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瞬间,我脸红了,看见他憋着笑看我,我气道:“看什么呀,我儿子骂你呢,嫌你欺负他老娘。”
  “好好好。”
  李昭无奈一笑,揽住我,带着我往小厨房走去,柔声道:“饿了吧,走,朕亲自下厨给你做夜宵。”
  我诧异地仰头看他,他还会做菜?
  ……
  我被他带着去了小厨房,因指头上有伤,再加上身子实在不舒服,就没沾水洗菜,懒懒地窝在椅子里,头靠在虎皮上,看着他忙。
  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往炉灶里添了柴,脱掉宽袖锦袍,在木盆里捞了条鱼,按在案板上,用刀背把鱼敲晕了,剖肠刮鳞,把鱼头和鱼身分开,分别腌制,随后切了些小料,等锅烧热后,把改刀好的鱼装盘放进去。
  紧接着,他往砂锅里倒了些油,油热后,把鱼头放进去煎,等变金黄后,加入水和红枣、枸杞、老豆腐等,咕咚咕咚炖汤。
  我清楚地知道他看似仁厚,其实城府极深,手段也狠,我不能对他抱有幻想。
  我更知道,他对我动了杀心的。
  可看到如此温柔体贴的他,我又恍惚了。
  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蓦地,我想起了梅濂。
  我跟他过了十三年,他从未给我做过菜,因为他听先生讲过,君子远庖厨。
  可李昭给我做了,他是九五之尊,素日里太子妃、曹妃上赶着给他炖汤,变着花样给他弄点心,他只管受用便是,若不喜欢,一口不用,今儿,竟给我做菜。
  想着想着,我鼻头酸了。
  就在此时,我看见李昭将蒸好的鱼端出来,随后,给我舀了碗鱼头汤。
  他用调羹稍稍搅动了下汤,把碗推到我跟前,笑道:“快喝罢,暖暖身子,晚上就别吃饭了,当心积食。”
  “嗯。”
  我答应着,喝了口,竟出乎意料的好喝。
  “对不起。”
  我低下头,再次道歉:“我想了很久,这事是我冒进了,我、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李昭笑笑,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捏住我的下巴,咄咄逼人地质问。
  他夹了块蒸鱼,将鱼刺剔掉,粘了点汤汁,给我喂到口里,看着我吃喝了几口,笑道:“妍华,朕问你几个问题。”
  “嗯。”
  我正襟危坐起来。
  “别紧张。”
  李昭拍了下我的肩膀,笑道:“若是这回你被张家抓住,该如何脱身?谁能帮你脱身?”
  “啊。”
  我愣住,仔细地盘算。
  我的亲娘家,八弟蛰伏、四姐做小伏低,虽说有个孙御史姐夫,但他看着是个老成稳重的,为了自己家族,大约不会管我。
  我的二娘家,妹夫左良傅是封疆大吏;袁文清是李昭肱骨,如今在江州立下大功,名震一时;袁世清屡立奇功,收复失地;陈砚松手段了得,在云州呼风唤雨;我还交了子风这个朋友……看似着关系网真的厉害,可竟一个都指不上。
  左良傅过去在羽林卫做事,得罪了很多人,瞧,他一打败仗,就有人攻击他;
  袁文清兄弟虽了不得,可如今势也没起来,且远水解不了近渴,顾不上我;
  子风虽是个仗义的,但他父兄却老奸巨猾,怎会管我?
  数来数去,我还真无枝可依,一旦被张家抓住,必死无疑。
  “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我咬牙,说出这个事实。
  “妍华啊,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别把自己置身险地。”
  李昭摩挲着我的胳膊,柔声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朕有时候很难,即便有心护你,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所以,你要给自己留后路啊。”
  我眼泪登时掉下,啪地一声掉在碗里:“可,可我真的恨他。”
  “朕知道。”
  李昭用帕子给我擦掉泪,笑道:“没事,杀便杀了,事情过去了,咱们也不要再反反复复提,朕问你,朕炖的汤好喝么?”
  “嗯。”
  我忙点头:“没想到陛下还有这手。”
  李昭笑笑,道:“朕的母亲走得早,她出身卑微,且跟父皇前成过亲,皇祖母很看不上她。”
  李昭亦给自己舀了碗汤,叹了口气,道:“当年皇祖母族里的姑娘也是宠妃,谁知被人下毒小产,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朕的母亲,皇祖母是万万容不下她的,一定要处死,父皇怎么求都没用,最终赐了杯毒酒,为保全皇家颜面,对外只说她得病暴毙。”
  “昭……”
  我手附上他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的母亲竟有如此经历。“那你的日子肯定很难过。”
  “还好。”
  李昭反握住我的手,眉一挑,笑道:“皇祖母不喜欢我母亲,于是厌乌及乌,对我也是冷冷的。可我是个孝顺的孙儿啊,知道祖母身子不好,就变着法子给她炖汤做菜,一年两年,可以是装,可是一连做了五年六年,装也变成真的了,后来皇祖母也开始偏疼朕,继而影响了父皇的决断,在废太子和晋王相争时,父皇决定立朕为储君,妍华,你明白朕的意思了么?”
  “嗯,”
  我含泪点头。
  到此,我真的服了李昭了,老太后对他可是有杀母之仇啊,可他还能数年如一日地“尽孝”,这份隐忍心思,真的可怕又可敬,说句难听的,他是仇人推上位的,这种报复,果然比我强了一大截子。
  “哎。”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他腿上,抱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心口,楚楚可怜道:“对不起,我真给你添麻烦了,张达亨这事怎么办啊,他死了,张家能就此罢休?”
  李昭吻了下我的头发,笑道:“这事你甭管了,有我呢。”
  第42章 李冕  冕,帝王之冠也
  我头枕在他的肩头, 盯着他的喉结发怔,手指按上去,轻轻地摸它的起伏, 软乎乎的, 这东西是男人的标志。
  多年前我从狱中出来,看到的第一件事, 是冬日刺眼的阳光和白雪,第二件事, 就是丁晨和王啸轮流趴在我身上, 他们提着口气, 作恶, 喉结滚动着恶心。
  “看什么呢?”
  李昭俯身,轻拍了下我的后腰。
  “看你的喉咙。”
  我手附上他的侧脸, 手成爪状,轻轻地用指甲抓,盯着他英俊又温柔的脸, 坏笑:“我忽然想起了咱们小时候,那时的你平庸又无聊, 还他娘的口吃, 在家时我就想啊, 做你的王妃肯定闷死了, 兜兜转转十几年过去了, 现在的你、你……”
  李昭低头, 下巴抵在我掌心, 故作恶狠狠样儿,笑着问:“若是再说朕的坏话,朕可得罚你了, 说,现在朕怎么了。”
  “现在的你……”
  我笑着凑上前,咬住他的喉结,他躲,我就追着咬,用力打了下他的胸口:“现在啊,我真恨不得咬死你,把你的血喝光了,看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
  “没良心的东西。”
  李昭捏住我的嘴,轻拧了下,笑骂:“真不该招惹你这朵浪蕊浮花,忒狠毒了,朕命休矣。”
  说罢这话,李昭从桌上把鱼汤端来,碗沿儿抵在我口边,笑道:“不早了,把这碗喝完,咱就去睡。”
  “嗯。”
  我忙喝了口,谁知着实有些难以下咽。
  今儿发生了这么多事,悬着的心骤然落下,到底还不太适应,一口都吃不下,可我又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到底人家九五之尊亲自下厨做菜,这份待遇,不是谁都有的。
  想到此,我试着喝了口,还是吃不下。
  于是,我佯装难受,弯腰干呕了几口,扭过头,推开碗,皱着眉和鼻子:“不行,这鱼太腥了,闻着就犯呕,能不能不喝了。”
  “少装。”
  李昭拽了下我的衣领,把我弄倒,像抱吃.奶小孩似的抱我,强给我喂汤,笑骂:“你不害口的,今儿又费了许多神,快喝,别空腔子睡。”
  “行吧,再喝几口。”
  我妥协了。
  “两碗!”
  李昭“强硬”地逼迫。
  我“害怕”了,不敢不遵旨,“委屈”地被他灌了两碗又热又香的鱼汤,身子果然暖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蓦地,我鼻头发酸,靠在他身上,哽咽着撒娇:“我怎么感觉在你跟前变成了小孩儿,从前的小心谨慎忽然没了,可能心底知道你在背后撑着,就肆无忌惮了。”
  我半分真情,半分假意地跟他倾诉:“说句难听的,我觉得从前的自己就像个无所不能的汉子,袖儿被街面上的野孩子欺负了,我叉着腰挨家挨户上门去吵;梅濂遇着难事了,我进进出出地帮他出主意、了事;铺子的生意有问题了,我硬着头皮解决。真的,都是我对别人说“一切有我呢”,从来没人跟我说这话,今儿,我感觉自己又像个小女人了,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身贴身,我察觉到李昭心似乎跳得快了些,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我抱得更紧了,柔声问:“朕今晚的那个玩笑好像有些过了,是不是把你给吓着了?”
  “还好啦。”
  我抿唇一笑,卷着他垂在胸口的黑发玩儿:“孩子不听话了,大人是得教训教训。”
  我抬眼看他,笑道:“容我稍稍休养几日,等身子好些了,就带着谢子风去和月瑟相看,成不?”
  “不急。”
  李昭抱着我轻轻摇,笑道:“如今捷报频传,文清爱卿帮朕坚守住了江州最后一道防线,稳定民心,鼓舞士气;良傅率军清扫了利、青二州;最让朕惊喜的还是袁世清那小子,记得去年初,那混小子失手杀了人,被判了斩监候,良傅念着他是盈袖的表弟,屡屡托人陈情,都求到了朕跟前,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文清和良傅的面儿,网开一面,没想到世清那混不吝当真悍勇无比,前不久斩首了魏贼麾下第一猛将,把残部直追到大漠,重挫魏贼主力,如今叛军一听见小袁将军的名头,吓得两股战战,慌得都来不及挂免战牌。”
  “真的呀。”
  我大喜,立马坐直了身子。
  “嗯。”
  李昭莞尔,眼里的喜悦难掩,摩挲着我的背,笑道:“落云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她收拢了东海王,连逼带诱,挑拨了那老家伙和楚王、魏王的关系,这不,内乱了,东海王和楚王两家打起来了,损兵折将,已经成不了气候。”
  “她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我真心赞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