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臂上的疤痕一道又一道,盘亘错杂,看起来刺的很深。
宋元几乎是一瞬间扑向了苏为一的床,吓的护士急忙盖住苏为一的身体,“你,你干什么!”
虽然只一眼,可宋元还是眼尖的看到了,那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有好几条疤痕,他知道,那是刀伤。
这么多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离开自己以后,本以为起码她过的衣食无忧,生活舒心,可看着病床上的瘦弱人,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还不出去!我喊人了啊!”
最后还是宋元手下的人把他扶了回去,“护士姐姐,我们班长伤到脑子了,不是故意的,您别介意。”
最后好说歹说,也是看他们是当兵的,护士才没有发作。
宋元右手手腕骨折,本想回部队的养着的,谁知道指导员大发雷霆,非让他在医院住几天,宋元是个出任务不要命的,他知道,所以才让他在外面养着,回来看到大家训练,他什么都做不了,肯定会为难自己的。
没过一会儿,队员都归队了,护士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跟苏为一,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帘子掀开,病床上的人穿着宽大的病服,显的越发的瘦弱,她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睡得不安生,来回的动着。
宋元紧紧盯着她,喉头艰难的滚了滚,“苏为一,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眼前的人让他食之无味,难以入睡,活生生折腾掉了他半条命,每次想到她,心里就钻心的疼,他恨她,恨的夜不能寐,差点死了。
“嗯~”
苏为一突然开始哭,刚开始是小声的哭,听得出是在压抑,可后来越哭越大声,好像她很委屈,宋元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这就是你非要离开我,过的生活?你满意吗?”
苏为一渐渐失了力气,最后只余下呜咽,直哭得嘴唇发紫,看着苏为一这样,宋元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她缓缓闭上眼睛,扶住额头转过了身,眼尾竟然有些湿润,他浑身疲惫,心更是钻心的疼。
苏为一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黑黑的,她睁开眼睛适应了很久,恍惚间看到了一个背影,背影稍微有点佝偻,是个男人,男人侧脸看不清表情,下颚紧绷着。
看着他,苏为一忽然就想到了宋元,在十八岁的年纪,那个少年的肩膀挑起了清风明月,草长莺飞,以及她的未来。
她实在没力气,看了一眼就又睡过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她感觉到踏实。她一睡着就又哭了起来,已经快要入夜了,宋元站在天台上,脚下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他拿出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接的很快,“元儿?”
宋元淡淡哼了一声,“我碰到苏为一了。”
看着还是那么柔弱,好像更爱哭了。
胖子久久没有出声,宋元听到那边低低骂了一句,“元儿,你这条命是九死一生捡回来的。”
宋元抽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四散开,他的眼睛看着远方,“我知道。”
胖子换了下手,一下子就想到了在病房里,宋元自杀醒来以后,胖子对他说,“元儿,其实你那不是喜欢,你只是太过于强硬,没见过这样柔软似水的人儿,你对她更多的是怜惜,那不一是喜欢。”
还记得宋元当时躺在床上,双手握着被子仿佛要破骨而出,他咬着牙说,“我可以为了她抛弃学业,前途,一切,包括我的命,我怎么会不爱她呢?”
宋元是怎么熬过来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的,别人不清楚,只有胖子清楚,他绝食,酗酒,打架,混蛋事做了个遍。
宋元本可以继续回去读书的,他的学籍还在,老王一直等着他回来,哪怕他复习一年也好,可宋元,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独自去了学校,要了自己的档案,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老王知道这件事以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亲自劝他,可他把自己关门屋子里,喝酒喝到胃出血,躺到救护车上,胖子清楚的听到他微弱的声音。
“央央,你怎么不回来管管我?”
胖子听到就红了眼,他的堕落,他的自毁前途,都是还想着让苏为一回来。
苏为一是毒,毒心伤肺,轻易的推倒少年眉间肆意的骄傲,更推倒了他对爱情的执着,宋元当年差点没挺过来,所幸拣了一条命回来,可留在了一辈子的后遗症,苏为一,这三个字,听不得,见不得。
没人知道宋元看到苏为一那一刻是如何压制自己的,他一辈子的忍耐都用在了那次。
月色凄凉,年少时只觉得月光柔和,现在看,只感觉到凄凉。
宋元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我知道,放心吧!傻事我只做一次。”
胖子点了点头,“元儿,要及时清醒,也要事事甘心。”
“挂了。”
“嗯。”
天台的风吹的人透心凉,宋元一晚上都没有回病房,他就坐在天台的石阶梯上抽了一夜的烟,天一亮,宋元就打电话申请归队,却被指导员臭骂一通。
宋元为人洒脱肆意,眼高于顶,不把这一顿呲儿放在心里,生活不就是自己哄自己嘛!既然回不去,宋元就去换病房。
苏为一住的是特护病房,两人间,他住进去纯属别的病房都满了,护士看到长得帅委婉的告诉他,没有空余的床铺了。
宋元回到病房里,没有人,他拉上帘子坐到自己的床上,没多久,房门就被推开,苏为一刚换了药,她听说有病友住进来,帘子拉的紧紧的,她只有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肚子有点饿,她拿起苹果,刚要去洗一下,手一滑,苹果滚了下去,落到那人的床尾,苏为一小心的蹲下去,侧着脸去够苹果。
她不是想偷窥他,所以偏过脸,谁知道刚偏过去就看到了床尾的病例卡,上面名字那栏赫然写着宋元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