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光线敞亮,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正埋头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脖子上那条蓝白条纹的领带,是她买的。
言肆头也眉头,任由她注视着自己,手指却不自觉的微微收紧。
“言少爷,我今天来,一半为公事一半为私事。”安诺扯着嘴角,笑着开口。
听着她淡漠的语气,言肆才缓缓抬起了头,黑眸紧盯着她。
她终于承认他们之间还是有私事了?
“什么私事?”
“最后一次以夏久安的名义,站在你面前。”安诺轻笑,慢慢靠近了他的办公桌。
言肆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人,这三年仿佛就只是磨去了她的棱角而已,却又浑身长满了刺,让人无法靠近。
在她自己说出夏久安这三个字的时候,言肆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甚至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他忽然起身站了起来,面色上的寒霜褪去,两个人中间隔着宽大的办公桌,相视而站,漆黑的眸底渐渐多了一丝喜悦。
“能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安诺看向他,语气轻柔。
言肆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就把自己手边的手机递给了她。
安诺抬头朝他笑了笑,接过了黑色的手机,看着锁屏的密码,下意识的就输入了0921。
开了。
安诺的手指顿在了半空中,不由的抿了抿唇,没有抬头看他。
既然都已经做得那么绝情了,怎么还用她的生日做密码?
言肆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深深的看着她,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底。
安诺点开了他的社交软件,找到了自己当初用的那个号码,亲手按下了删除,反正那个号也不用了,而且,早就把他删了。
他的相册里照片不多,只有几张她的,还有几张小久的,小久长大了,刚捡来的时候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奶猫呢,现在都长成一个球了。
他居然没有丢掉它,还会给它拍照。
安诺看着他手机的相册,突然笑了起来,几分轻松几分嘲讽,手指动了动,落在了那几张自己的照片上。
“安安。”言肆突然开口叫她,声音低沉动容,带着些许温柔。
安诺眨了眨眼睛,没有回应他,而是手指长按住了屏幕,选中了自己的几张照片,删除。
她把手机放回了桌面上,伸手推给了言肆,“我自己留下的东西,就由我自己处理。”
言肆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还亮着的手机,相册的界面,只有前段时间未晚拿着去给小久拍的照片了,那个对着镜头笑的灿烂,神情搞怪的照片,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言肆猛然抬头看着他,有些愠怒。
“是我大意了,既然消失就该走的彻底,不该还在这里留下印记,让人拿去做把柄。”安诺冷笑,“私事就是,夏久安这个人,彻底从你生活里消失了。”
凭什么?
她突然闯进了自己的生活里,现在说彻底消失,就彻底消失?
言肆攥着自己的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到泛白,面色清冷的拿起手机,绕过桌子走到了安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动?”
家里关于她的所有东西,他都没有动过,一直都在细心保存,凭什么她今天一来,就删掉了所有自己的世界里关于她的东西?
安诺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娇小,却浑身带刺,毫不畏惧的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可是这些东西是我留下的,我有权利处理。”
“言大少爷这种只手遮天的人,总不至于没了这些东西,就想不到办法对付我了吧?”
“对付你?”言肆皱起了眉头。
“或许这也是言总处理事情的方法之一,但是我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人。”安诺顿了顿,“如果言总为人坦荡,那就去按着过去的印记查,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也不迟,拿着我留下来的照片来对付我,你不嫌缺德吗?”
言肆眉头紧皱,有些听不懂她说的话。
什么叫对付她?什么叫泼脏水?他为什么要去泼脏水给她?
“私事就是我以夏久安的名义,删除掉了有关于她的痕迹。而公事就是,不管你言陆两家有多么大的能耐,我都不是个好欺负的人,你大可以把以前那些我恬不知耻的事情爆出去,我无所谓。”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言肆蓦然捏住了她的肩,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低头危险的看着她。
“我当然知道。”安诺直视着他,并不闪躲,“言总可以去告我侵犯隐私,私自删除你手机里的照片,但是事情关乎名声和利益,我总得有个对策不是?”
说着,安诺突然勾起一个动人的笑容,凑近了他,“你能用夏久安留下来的东西去帮陆晨曦分流,我当然也能用夏久安的名义删除掉对我不好的东西。”
她蓦然的凑近,带着熟悉的气息和味道萦绕在了言肆的鼻息之间,面色清冷的男人半眯着黑眸,脑子里面空白了片刻,才将她的话联系了起来。
删掉他手机里的照片,是因为他用夏久安的东西去帮陆晨曦分流?
言肆一手握着她的肩,一手飞快的拿起了手机,点开网页查看了最新的内容。
安氏财团继承人的秘密、夏久安摇身一变踏入豪门、夏久安到安诺道路上的故事猜想……
白底黑字赫然映入眼帘,关于安诺的讨论几乎是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人说她是因为没能傍上言肆,但是又痴心妄想的要嫁入豪门过上富人的生活,所以不择手段的勾搭上了安氏财团的董事长,要么是吹了枕边风要么是认了关系不当的干爹,才会有今天这个位置。
不得不说,这些人对于一件事情的想象力,还真是无穷无尽的。
自己的亲爹被说成干爹,她要是真的想过上豪门的富裕生活,那当初就跟着父母出了国,享受着众星捧月的生活,而不是在这s城里为了言肆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
“不是我。”言肆声音喑哑,低声向她解释着。
那些所有通稿的配图,关于夏久安的照片,都是那张曾在他手机里保存着的自拍照。
“不是我。”他又重新说了一遍,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目光深沉,带着一丝急切。
“嗯,不是你。”安诺轻笑,“是手机自己看我不顺眼,把照片生成了稿件发了出去。”
这张照片,始终就只是仅仅的存在于他的手机里而已,连她自己都没有。
“言总,暗的玩够了,我们就来明的吧。”
她还叫夏久安的时候,家庭背景被他查的详细,并没有任何漏洞,而现在的安诺,却漏洞百出。
安氏财团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长女?一直以来被外界所知道的安栩为什么不是接班人?安诺出行总是带着保镖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
言肆看着她冷淡的样子,彻底慌了神,猛然把她按进了怀里。
“这不是我做的。”他做事光明磊落,而且怎么会用她的清白来做新闻。
言肆有些颤抖,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溜走了一样,但是安诺却一言不发,任由他抱着,没有动作。
陆家确实这次受了大挫,铺天盖地的黑料都压了过去,也一直在寻求他的帮忙,家里父母的意思也是不能熟视无睹,但是那些事实证据都摆在眼前,又怎么可能压得下去。
他确实是想过分流,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安诺来分流,就算这件事情是安氏找人查出来的,可是背后的东西都是有证据的事实,又为什么要去责怪她?
言肆的手一下下的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目光突然变得冷冽。
之前陆晨曦来找他的时候,他刚刚从安氏回去,带着满心的烦躁和怒气,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她说话。
她说陆家是被陷害的,安氏的目的是言陆两家,想要用谣言造势,一步步的击垮他们,而且她已经27了,陪了他这么久,也该有个名分了,如今这样的情势,他们两个订婚的话,不但能力挽狂澜,还能给安氏一个反击。
但是言肆没有答应。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陆晨曦订婚,就连留她在自己身边,让她任性妄为,也不过是看在一起长大,而且她心思单纯,当初因为自己的冲动,有损名声罢了。
“言总。”安诺听着他的心跳,险些失了神,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却还是勾起了唇角笑他,“你这一言不合就上手的习惯,会让我误会的。还是说,对言总的话,美人计比较好用?”
“你在这里等我。”言肆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目光冷冽的看着前方,带着愤怒和戾气,拿起了手机和外套,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办公室,把安诺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在这里等他?
安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等你的,只有夏久安,但是她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