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生日宴会结束后,大家在离开前,贴心地帮佑轩收拾了屋子。
向恒自然是明白了,常年不庆生的佑轩,突然要开生日宴,还非要把他叫过来的原因。
不过,他不怪佑轩,也没有跟佑轩再提起这件事。
他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一天。有时候人的命运,由不得自己选择。
包括他,包括佑轩,包括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如此。
在这场生日宴上,向恒已经明确表了态。
亚久没有当下逼迫向恒。他不会逼迫任何人,只是会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劝说。
下一次,他的角度,便不再是向恒本人了。
他已经有了计划,并且打算尽快行动。
向恒站在门口,笑眼弯弯地与佑轩道别:“寿星,我走了。我得赶回医院了。”
“谢谢你抽时间过来,”佑轩拍了拍向恒的肩膀,“下次有空再聚。”
“有空再聚。”向恒对佑轩点点头,又特意与昭音道了别,“昭音,再见。”
“再见。”昭音对向恒笑了笑。
之后,亚久和知烟便也离开了。昭音清晰地看到,知烟下楼前,回过头来,微微皱着眉看了威远一眼。
昭音不禁觉得好笑。看来今天这个问题,对知烟来说有点难。
不知道知烟刚才,有没有好好开导开导威远。
昭音与佑轩道了别,便站到自家门口,等着威远过来开门。
威远走到她身边,拿出钥匙拧开了门。
昭音进了家,径直走向沙发,然后转身坐了下来。
她的红白格短裙,随着她的动作,被轻轻扬起,又慢慢落下,盖上她的大腿。
威远跟着她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昭音慵懒地靠上沙发背,转头对威远笑了笑。
威远犹疑着,喊了她的名字:“昭音,”
“嗯?”昭音看着威远,表情又清纯又无辜。
威远停顿了两秒钟,开口问道:“你和何向恒,之前就认识?”
昭音眨了眨眼睛,平静地反问:“老大,你指的是哪个之前?”
“你那次发烧去医院之前。”威远回答。
“嗯。”昭音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威远又问。
“他和我搭讪,送了我一盒巧克力,还故意说是因为买错了。”昭音视线平稳,毫不隐瞒地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威远继续问。
昭音看着威远的眼睛,“和你在一起之前。”
威远听了昭音的回答,停顿了几秒钟,还是问了出来:“你今天为什么跟他提起这件事?”
昭音挑了挑眉,表情有些诧异的样子,“为什么不能提起这件事?”
威远听了昭音的反问,明显一愣。
为什么不能提起这件事?昭音不明白吗?
昭音看威远很久没说话,便也沉默了很久。
“昭音,”威远的语气依然很柔和,“下次别这样了。太暧昧。”
“暧昧?”昭音眨眨眼睛,“哪里暧昧?”
威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老大,我不觉得暧昧。”昭音无辜地眨眨眼睛,“你可以问问别人,看看别人是什么想法。”
“昭音,”威远轻声开口,“别人也会觉得很暧昧。”
“是吗?”昭音平静地反问,“你都咨询过了?”
威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这个话题,只能接着对昭音说:“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威远觉得自己的语气真的相当和气。
即使他内心其实非常烦躁。
他满脑子都是昭音面对别的男人时,娇媚的声线,灿烂的笑容。
甚至让别的男人帮忙拧牛奶瓶盖。
那本应是他一个人的特权。
昭音却是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声名狼藉。”
威远愣住了。怎么会扯到这个话题上来?
“那么多人都这么评价我,”昭音看着威远的眼睛,告诉他,“你也不想想,怎么可能都是空穴来风?”
威远微微皱着眉,看着昭音。
昭音便与威远一起沉默着。
“昭音,你之前怎么样,我不会管。”威远一边想着措辞,一边开口,“但是今后,太暧昧的事,就别做了,好吗?”
昭音淡定地看着威远,勾起了红唇,“你觉得,我之前,是怎么样的?”
她的心脏,被威远刚刚的话,削成了薄片。
威远以为她之前是怎么样的?
难道他一直以来说的“不是你的错”,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难道他潜意识中也认为,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威远明明亲自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
明明亲手转开了她的心锁。
明明亲口在她耳边,说过那么多或深情或污秽的情话。
这样一个人,原来并不信任她。
怪不得他会听信一个外人的三言两语。那是因为他与其他人没有区别。
是,她就是和安区声名狼藉的歌女,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没有关心她的父母。她不随和也不亲切,不喜欢和人交流,朋友不多,还缠着一身麻烦。
这样的她,本来也不值得被信任。
威远看着昭音的反应,心下一紧。这句话,说得好像是很有歧义。
“昭音,”威远的语气里终于带了一丝焦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昭音依然勾着红唇,望进威远的眼睛,“哪个意思?”
“我是说……”威远被昭音的视线紧盯着,突然想不到合适的措辞。
昭音与威远对视了很久。
但威远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昭音转过头来,不再去看威远。她闭了闭眼睛,心脏又疼又冷。
真的已经够了。
“我是想说,我只在乎你的未来。”威远终于理顺了脑海中的言语。
他的本意只是想表达,他在乎的是昭音的未来。刚刚说出口的,竟然是那样一句有歧义的话。
“未来?”昭音悠悠开口:“你不是说未来,让我不用那么小心,你不会干涉我吗?”
威远狠狠皱了一下眉。
昭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怎么现在,你又在跟我说不要做这些?”
威远沉默了很久。
昭音垂下眼睛,没有看他。
“昭音,”威远终于开了口,语气微微冷淡,“我太宠你了,是吧?”
昭音的睫毛狠狠一抖。
威远就这么看着昭音,又沉默了几秒钟,便站起身来,进了房间。
昭音低着头,心中翻滚的委屈,渐渐变成泪水,终是再也控制不住地决了堤。
是,威远很宠她。
但是她的回馈,不够好吗?
她从来没有对威远撒过谎。其实上次马卡龙的事,她明明可以撒谎,说她没吃。但她本能地不想对威远说谎,因为她一直以为威远信任她,她不想利用这份信任。
之前,在强大的敌人的威逼利诱与精心挑拨下,她都没有背叛威远。
之后,她冒着生命危险,绑了掌握着香邦实权的安君平,救了威远。
前段时间,不管威远是霸道,是温柔,她都乖乖顺从着,没有尝试改变威远一丝一毫。
最近,她让威远失望过一次,之后便一直小心翼翼,甚至是讨好。即使现在,威远又变回了之前的温柔,也放回了她很多自由,但是一旦有风吹草动,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恐惧,生怕再让威远失望。
这之中,有感恩,有爱情,掺杂在一起,她根本已经分不清。
但是这样还不够吗?
威远怎么能怀疑她过去的人品?怎么能通过外人的三言两语来了解她?怎么能说出“是我太宠你了”这种话?
也许她终究带着无法被世人从潜意识里抹去的标签。
也许终究是她配不上威远。
威远值得一个更好的姑娘,有良好的家世,有爱的父母,阳光的性格。
昭音微微叹了口气。
明明她习惯了独立自我,习惯了内心平稳,习惯了淡然面对残酷的生活。就是因为威远的出现,她心甘情愿把这些都拿去押了注,去赌威远值得,去赌他们能走过一生。
她赌输了。
怪不了谁。
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威远本来只是想回房间放下钥匙,顺便平息一下烦躁的情绪,继续出来和昭音好好谈。
也许昭音真的不觉得那样算暧昧吧。
那他能怎么办呢?
他不想再让昭音害怕。所以他不会发脾气,也不会再逼昭音。
他打算再和昭音好好说说,如果还是说不通,那就算了。让昭音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威远叹了口气。
没想到,当他再次走回客厅,却看见昭音依然像刚才一样垂着脑袋,泪水却是止不住地落下。
他的心脏瞬间生生地疼着。
“昭音,”他坐到昭音身边,小心地开口,“怎么哭了?”
昭音没回答他,依然低着头。
他之前的语气,明明已经很温柔了啊。
“我没有凶你,昭音,”威远解释着,“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谈。”
昭音沉默着,慢慢停止了抽泣。
“别哭了,”威远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帮昭音擦干脸上的泪水,“如果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我跟你道歉。”
昭音依然没有开口。
“对不起,我不逼你了,”威远告诉她,“你就按自己……”
“好了,”昭音冷冷打断了他,“不用说这些了。”
威远瞬间停住了。
昭音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淡然地看着威远,“我们,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