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化了妆,将全身拢在黑袍中,又隐了行踪进入天机阁,与老者对话时又特意变了声,按说不该被人探出身份。
但老者这话音明显透着别的意味,云霁心中一跳,紧紧盯住老者,拢在袖中的手掌碧光闪烁。
“客人别紧张,老朽没有恶意,天机阁也没有恶意,也无意窥探客人的身份。”老者忙解释道,“天机阁只是一个贩卖消息的地方,消息有进有出,只要客人出得起价钱,什么消息都能买到,但绝对跟各国皇室无关,也不参与其中的争斗,更与泾阳王府没有关系。只是客人刚刚购买的消息事关泾阳王,是以老朽大胆推测,客人或许有一些泾阳王府的消息也不一定,这次有此一问。”
听完他的解释,云霁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问道:“我若没有泾阳王府的消息,是否能够顺利出了这天机阁?”
老者微微弯腰道:“自是可以,天机阁从来不强求客人买卖。”
云霁闻言嗤笑一声,转身走出隔间,出了天机阁。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出天机阁的一瞬,隔间后忽然走出一个身影,老者立时俯身行礼,口称“主子”。
“她什么也没说?”
“回主子,什么都没说。”
“那就派人盯住她。”
“喏!”
……
云霁走到一个无人处,取出袖中纸条,目光扫过三个名字上,最后落在“泾阳王景岳”五字上,凤眸一眯,掌中碧光一闪,字条化成飞灰,飘散在空气中。
脱下黑袍,卸下脸上伪装,带上帷帽,云霁走出平民区,朝着街市而去。
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街市,不是何时起,多了几分肃穆,不时有甲卫穿行之中,却不是泾阳王府的甲卫服饰。
但具体出自哪里,云霁并不知,也没有兴趣知道。
不过,旁人的议论八卦却不时钻入云霁耳中。
“你们知道吗?龙焱国的公主来咱们这泾阳城了!”
“切,你的消息都过时了。那龙焱国的公主是来和亲的,但她要嫁的却不是咱景云国的皇帝,也不是太子,而是泾阳王!”
“啊,这龙焱国的公主可真会挑,这泾阳王可是咱景云国女人人人都想嫁的郎君!”
“呦,就你这膀大腰圆的模样,也想嫁泾阳王?就算你肯,泾阳王肯看你一眼吗?”旁人嘲笑道。
“我就想想不成啊?”那膀大腰圆的妇人叉腰怒瞪对方,而后又幸灾乐祸地叹息一声,“我也就是想想,但那位据说是泾阳王心上人的女人,见到那位公主不是气得跑了吗?我猜啊,那女人此时怕是投湖自尽咯,泾阳王满大街的寻找也无用!”
云霁顿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她扫了眼那膀大腰圆的妇人,那妇人扭头瞪了她一眼,那眼神极尽嘲讽:“呦,又一个带着淡青色帷帽的女人,真是想得到泾阳王宠爱想疯了。你还不知道这一下午,泾阳王府已经轰出了上百个带着帷帽的女人吧?”
听到这话,云霁脚步一顿,朝那妇人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问道:“大姐,可否将此事说得详尽一些。”她可不想走到泾阳王府就被轰出来,毕竟纪明还在里面,否则她倒乐意立时离了这泾阳城。
“说得详尽些,难道你就有机会入得了泾阳王府?”妇人嗤笑,她冲云霁不耐的摆手,“你省省吧,莫要痴心妄想!”
云霁:“……”
其旁另一妇人语气却是和缓得多,劝道:“姑娘,胖婶话虽不好听,但话却是没错,你赶紧摘了这帷帽回家去吧,那泾阳王不是咱这平民百姓所能妄想的。”
云霁一时间哭笑不得,她是明白了,她这真品是被当做赝品了。
云霁压了压头上的帷帽,朝和善妇人道了谢,转身欲走之时,忽然一阵兽蹄声轰然作响,带起狂风直冲而来,云霁眉头一跳,将吓傻的妇人往一旁一推,手腕就被拽住,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霁儿,你这次又想逃去哪?”
飓风刮起帷帽轻纱,云霁扭头,对上泾阳墨色翻滚的浓丽眉眼,无奈一笑:“我有逃吗?我不过是不想碍着你与那位龙焱国公主谈情说爱而已。”
听到她这话,泾阳王眼底翻滚的墨色忽然一滞,而后骤然散去,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眉梢一挑,凑到她耳边道:“霁儿,你莫不是在吃醋?”
耳尖拂过热气,男人浓烈的气息激得云霁差点寒毛倒立,她忍住甩他一耳光的冲动,倒退一步道:“公主即将嫁入王府,你我赌约就此作罢,还请王爷放我和纪明离开,如此方不妨碍王爷娶得美妻……”
话未落,云霁就被拽到男人身前,而后腰上一紧,脚下一空,竟被他抱着跃上一旁赤眼雪狮的后背上,男人在她耳边大笑道:“你既对本王动心,这赌约自是本王赢了,你输了,就该按照赌约陪伴本王一生一世!”
张狂而得意的大笑,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包括人群中的黑衣少年,他定定地望着赤眼雪狮上的少女,望着落在她腰上的男人的手,那雪狮奔跑带起了疾风,掀起了帷帽轻纱一角,露出她光洁如玉的下巴,娇嫩如花瓣一般的唇瓣……少年忽地按住心口,转身疾步而去。
这一瞬,云霁忽然心中一动,转头朝人群中望去,隔着轻纱,她恍惚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但只一瞬那身影消失不见。
云霁欲要再寻,耳尖拂过热气。
“霁儿,你在找谁?”
她立时收回目光,扯下他覆在她腰上的手掌,冷淡地回道:“我谁也不找,你还是去找你的龙焱国公主去吧,不然她得知你我同骑一兽,怕是两国的和亲要起波折了。”
“便是起波折又与本王何干?本王只要霁儿。”
如此霸道又深情的表白,赢来了泾阳城居民一阵喝彩声,那之前嘲讽云霁的胖妇人差点软倒在地。
“她还真是泾阳王的心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