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夜风,一丝淡淡的血腥。
云霁眉头一蹙,提步欲走,忽然一道身影冒出,云霁差点撞上,立时倒退一步,来人却逼近一步,逼得云霁退至一株红音树下,树干摇晃,朵朵红音花飘落,馥郁的香气遮住了那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来人抬手朝她的脸颊伸去,云霁目光一寒,正欲发作,那只手却拂过她的头顶,再送到她眼前,手心里呈着一朵红音花,来人浓丽的眉眼流转着淡淡的笑意:“霁儿刚刚在想什么?是在担心我又要亲近你吗?我只是想送霁儿一朵花而已。”
“你去而复返有何要事?”云霁不答反问,也没有去接他的花。
泾阳王见她不接花,也不勉强,随手丢掉,挑眉微笑,风流自成:“于本王而言,来看霁儿便是本王最重要的事。”
云霁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淡漠地道:“你看够了吧,我要回房了。”
“怎么可能看够?”泾阳王轻笑一声,忽然凑到她耳边呢喃,“本王看你一辈子都看不够。”
热气拂过耳尖,全身寒毛立起,云霁闪身避开,却被一只手抓住,一道阴沉的声音钻入耳中:“瞿阳是谁?”
云霁霍然转身瞪向泾阳王:“你调查我?”说完这话,她忽又恍然一笑,“也对,你泾阳王怎么会留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在王府,自然要调查得一清二楚。”
泾阳王面色阴沉如水,双眼紧紧盯着她道:“这么说,你跟那叫瞿阳的小子真的有关系?”
“除了瞿阳,你还查到了谁?”云霁眉梢微挑,迎上他咄咄目光,不答反问。
话一落,手腕骤然一疼,对面男人眼底燃烧着怒焰,周身气流爆动,风起衣鼓,红音树哗哗作响,落花只一靠近他周身就被暴戾的气流绞成了粉末。
这男人是要发疯吗?
暴戾气流刮得脸上一阵生疼,云霁眉头一皱,体内真元流转,正欲挣开他的桎梏,泾阳王忽然松手,周身气流骤然散去,月色下,隔着片片红音花瓣,他双眼攫住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本王不管你以前如何,但你必须记住,你是未来的泾阳王妃,从现在起,你的心里眼里除了本王不许再出现任何别的男人……不然,你知道后果。”
话落,泾阳王骤然出掌,一道无甚威力的掌印越过云霁,轰击在她身后的红音树上,没有树木断裂倒地的声音,没有树枝摇晃的声音,甚至连一直飘落的红音花瓣都不见了,却好似身后忽然空了一块。
云霁霍然转身,凤眸倏地睁大,身后真的空了一块,那株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红音树就在泾阳王那平平常常的一道掌印之后,骤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声无息,云霁忽然觉得后背发寒。
出招时气势强大看着慑人,却也浪费了许多真元,更让对手提前警醒,而出招无声无息说明对方对真元的掌控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更是让人防不胜防,一击毙命!
云霁脸色有些发白,她似乎、好像、有可能无意中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压下心中不安,云霁转回身,才发现泾阳王不知何时离开了,但原地留下一丝暴戾的气息,显然对方是压抑着怒火离开的。
抬手挥散那缕气息,云霁凝着眉沉吟了一会,就重新回到揽月厅前,圆月当空,她再次起舞,卷起一片月华。
既然麻烦已经惹了,那就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才有挣脱的机会。
她现在,不能浪费一瞬一息的时间!
到最后,她再也抬不起胳膊,再无法舞动脚步,才倒在揽月厅前的台阶上,静候那一丝紫气初阳的到来。
只是,她还未等到就睡了过去,再醒来发现红珠出现在她身旁,天色阴沉沉的,红珠神色与天一般阴,她就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眸闪着复杂的水光。
或许是今日太阳未出的缘故,云霁修为虽有所进益,但比前六次却差了许多,且身上黏了一身汗水,沾了一身露水,颇有些不舒服,睁开眼又撞上红珠这诡异的眼神,云霁心头飘来一片阴云,从台阶上起身,语气破有些不好地朝红珠问道:“你有什么事?”
红珠好似忽然醒悟过来,立时低头垂眸,朝云霁回道:“主子在长靖院的临水亭等云姑娘用早膳。”
“早膳?”云霁眉头一跳,此前泾阳王可没这要求。
“主子说,请您务必前去,他还请了纪明纪公子。”
云霁的脸更阴了两分,忍住气道:“知道了,你带路吧。”
红珠应诺,走到她身前领路,二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及至远远看到一个临水的亭子,隔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泾阳王和纪明的身影隐隐可见,红珠忽然驻足,抬眸直视云霁,张口问道:“云姑娘昨日可曾见过绿影?”
红珠目光咄咄,云霁面露讥讽:“我不认识什么绿影,至于我见过什么人,红珠姑娘不是最清楚的吗?”她真是厌烦透了,得早日脱离这时时处处都有人监视的“牢笼”。
红珠闻言心头一凛,她的隐匿之法由主子传授,自是极上层的功法,此前她曾用此法暗探后天后期的修者,都没有被发现,眼前的云姑娘不过与她一般,皆是后天中期,她真的觉察了她的监视?抑或是她根本就是在诈她?
云霁瞥到红珠狐疑的神色,却没有与她多话的心思,淡漠地道:“我已经看到临水亭,无需再劳烦你,你自便吧。”
说罢,提步就走,红珠似终于想起她最初的目的,冲着她的背影快速道:“绿影就是当日在船上侍酒的绿衣侍婢,云姑娘可知,今日她被人发现在枯井旁,头身分离!”
红珠那带着恨意的最后四个字,终于让云霁停步,她却不是被惊住的,而是忽然想起昨夜风中那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丝血腥气来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