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吧?”苏眉讶然道。
“行的,只要你愿意,就没有不行的事。”
“可是,我父亲……”
“要是苏伯父也不反对呢?”
“那好像也太快了。”
“兵贵神速。”
苏眉听着他的语气,探询地问道:“你有办法说动我父亲?”
虞绍珩笑道:“我觉得你这么喜欢我,连私奔都肯,你父亲见到我,也一定会喜欢我的?”
苏眉惊道:“你要去见我父亲?”
“嗯,我礼拜天去,你们家人都在吧?”
“不行,你不要来。”苏眉怕他造次,赶忙劝阻:“我父亲这几天正为这件事生气呢。”
虞绍珩却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我更得登门拜望一下长辈了,要不然多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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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珩突兀地出现在苏家门前,让来应门的苏灏大吃一惊。
前一晚他回到家中,刚听苏岫说了小妹的事。震惊之余,幡然醒悟何以上个星期在警局,虞绍珩一听他的住址就知道他是什么人,还慨然相助解脱了他出来,原来里头还有这个缘故。这件事他当然不敢开口告诉家里人,此时乍然和虞绍珩打了照面,本能地便对他客气起来:“虞先生,您……”
虞绍珩亦是把客套做足了十分:“苏兄您好!我是特地来拜访令尊的。”
“这样啊……”
“苏伯父不在?”
苏灏正犹豫着该如何答话,见他笑容可掬地望着自己,既不好意思也没有勇气硬生生把他拒之门外,忙道:“哦,在的,请进——” 他引着虞绍珩进了院子,一转身便失悔自己冒失,只好低声提醒道:“家父这几日烦心得很,要不然……”
虞绍珩却不给他反口的机会:“都是我太失礼了,伯父生气是应该的。令妹还好吗?”
“黛华没事,父亲只是不许她出门,并没有太苛责她。” 苏灏说着,急急把他往客厅一带,道:“您稍等,我去禀告家父。”
虞绍珩笑微微的一颔首:“有劳苏兄了。”
虞绍珩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苏家的宅子,见这院子虽然前后只有两进,不过打理得倒颇为精致,客厅里东瓶西镜一尘不染,光泽深沉的红木桌椅亦是有年头的老物件,偶尔从鼻端掠过一缕幽香,想是庭院里的蜡梅正在花期。
苏灏不敢直接去触父亲的霉头,只好先到后堂去给母亲报信。苏夫人一听虞绍珩居然不请自来,忍不住埋怨儿子:“你只跟他说你父亲不在就是了,怎么自作主张就把人带进来了?”
苏灏有苦难言,找着理由为自己辩解道:“嗨,今天说不在,要是他明天再来呢?好像父亲躲着他似的,还不如一早说清楚得好。”
苏夫人嗔道:“那你去请你父亲好了,来跟我说什么?”
苏灏听着母亲的抢白,面露尴尬:“……这是小妹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掺合,您先跟父亲商量一下,比较妥当吧。”
苏夫人摇了摇头,叹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现在都这么冒失。”
埋怨归埋怨,可也不能把一个大活人就搁在自家客厅里,苏夫人双眉紧锁敲开了书房的门:“一樵,虞家那个孩子来了,你去见见他?”
苏一樵怔了怔,冷笑道:“嗬!他还没有去找虞家的长辈,他先找上门了。”
苏夫人听他口气不善,温言问道:“那你见他吗?”
苏一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让他来,我又不怕他。”
苏夫人点了点头,临去时有回身嘱咐道:“劝归劝,教归教,待会儿你有什么话都好好说,毕竟人家登门来见你也是礼数。那孩子——我看着也还好……”
“这不是他好不好的事。”苏一樵愠道:“况且,他能这么胡闹,就是不识好歹。”
苏夫人提着一颗心到了前厅,既不好太客气,又不好太冷淡,权且当虞绍珩同丈夫是公事来往,寒暄了两句,便带他往客厅去。
虞绍珩乖觉地一句话也不多说,低眉顺眼地跟到门口,才用极体贴的口吻歉然说道:“我知道我跟眉眉的事给府上添麻烦了,尤其让您为难,真是对不住。”他说着,神色愈发惆怅:“我也是没有办法。”
苏夫人见他这般情状,只觉得他比儿子还懂得人情世故,言语间也不觉和缓了许多,轻声叹道:“这么说起来,黛华倒是跟她父亲一样,都有点拗脾气,一樵也是为你们好。”
虞绍珩忙道:“伯母放心,我都明白。”
苏夫人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卷轴,低声道:“你的东西一樵不会收的,你就不要拿给他了。”
虞绍珩笑道:“伯父收不收是一回事,我尽没尽到心意是另一回事。”
苏夫人怅然一笑,推门而入,跟丈夫示意了一下,便避了出去,房间里立时安静下来。
苏一樵坐在书桌后,慢条斯理地托着盖碗喝茶,眼皮也不抬,虞绍珩像是浑然没有察觉气氛尴尬,端然笑道:“伯父您好,我叫虞绍珩,是苏眉的男朋友。”
苏一樵慢慢放下茶碗,沉声道:“这句话我请你不要再说了,黛华不会再跟你来往,你以后也不要闯到我家里来,这个家没有人欢迎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完,才抬眼看打量虞绍珩,见他戎装笔挺地站在房中,俊秀磊落,确是生平仅见,心道怪不得女儿此番态度虽不强硬,却也是一口咬定要嫁。然而越是如此越叫他觉得此事不可赞成,女儿再嫁他不反对,但是嫁一个如此身世的漂亮人物,未免太过……太过肤浅了。
他说得如此直白,虞绍珩却面不改色:“长辈有命,做晚辈的不该不从。可要是听了您这几句话,我就放弃跟令嫒的感情,恐怕您都会觉得我没有诚意吧。”
苏一樵干笑了一声:“胡搅蛮缠!许兰荪和你有师生之谊,你自觉得你跟黛华在一起,合适吗?你老师泉下有知,你觉得他怎么想?”
虞绍珩谦然笑道:“伯父要是问我,我当然觉得合适了。您说得对,许先生是我的恩师,所以绍珩的人品德行,先生是信得过的;令嫒是先生爱重之人,如果先生泉下有知,绝会不反对我来照顾她。至于不想干的人怎么想——先生名士风度,您是他的好友,想必是十分了解的,您觉得他会在意吗?”
他这一问,倒叫苏一樵无话可说,许兰荪若是跟自己一般的想法,当初又怎么会娶走了自己的女儿?苏一樵平素讲究得是以理服人,此时被虞绍珩堪堪顶了回来,学者风度犹在,不好就此大发长辈脾气,只好冷笑道:“你倒是很会说话。”
虞绍珩赧然一笑:“我说的话让您不高兴,就是不会说。您和伯母的顾虑,晚辈都明白。您是顾虑令嫒的名誉,我承认这件事会给府上带来一些困扰,不过,这种事云烟过眼,倏忽而散。我想,令嫒的终身幸福比这种无稽之谈无聊之事重要得多。”
35、(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