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何旭,一夜无话。
第二天,许白焰照常来到了修理厂,并且发现了趴在维修台旁呼呼大睡的林江。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挣扎着睁开眼睛。眼眶内的血丝比往常更多了些。
“又没回去?”许白焰问道。
林江揉了揉眼睛,依依不舍的赶走自己的睡意,并点了点头。
“如果你为了演唱会的票而把自己累死了,那会很尴尬的。”许白焰叨咕着,换上了自己的工作服。
“嘿嘿,陪她看完演唱会前我是不会死的!”林江打趣说道,似乎一想到能完成妹妹的这个心愿,他就精神了不少。
“园子”,这是一个歌手,很少接受采访,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只是专注于唱歌的那种,在这个霓虹广告和泡沫剧满天飞的时代,还能像她一样纯粹唱歌的人已经几乎绝迹了。可能也正是因为她的专一,才能使她的歌让如此多的人痴迷,不需要什么激烈的伴奏,也不需要灯光或者画面的衬托,她的歌声就只需要拿起话筒,闭上眼安静的站在原地,轻轻地唱出来,就足以让所以人如痴如醉,以至于在贫民区这种地方,人们在工作之余都会去听上几首,这已经成为了茶余饭后的一种习惯。
但是许白焰是那种很没有情调的人,他的茶余饭后几乎都是泡在考试的书籍中,所以他对与园子的歌曲,只是停留在“在街头巷尾听过熟悉的调调,但却从未认真倾听过,连歌词都对不上。”的阶段。
就在两个月后,园子即将举行她的第一场演唱会,可会场不是在“都会区”,而是在设置在了人口众多但是却比较混乱的“旧城区”,并且票价不及普通演唱会的一半,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让演唱会面向更多的人群。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在贫民区的人们也有了能够亲临现场倾听她歌声的机会。这也就是为什么林江要一直加班的原因。
在许白焰所接触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人比林月更喜爱园子的歌,也许是因为没有视力的原因,她只能够用耳朵去感受这个世界,所以她天然的比其他人更懂得倾听,更懂得对那些歌声的珍惜和享受。
一张演唱会的票,可能对于贫民区的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场津津乐道的谈资,即使门票已经没有那么昂贵,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会选择隔上几天,在网上下载那些录制好的盗版录像,最多也就是到小商贩手里去买一些“园子演唱会”版的人造梦境,自我欺骗的弥补一下这场遗憾。
但是对于林月,这可能就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所以林江要买下这张票,双人的门票,他已经决定好了,要请几天的假,在前一天的晚上带着自己的妹妹坐上去往旧城区的游轮,舒舒服服的住一间离会场不那么太远的旅店,吃一次街边很有名的“蛋花饼”,然后在夜空下,听一次向往已久的真正歌声,而不是通过屏幕后的音频机器。
一想到这一天就要到来了,林江似乎就又来了点动力,他拧开操作间旁的水龙头,草草的洗了把脸,就又开启了操作台,认真的校验起自动系统里的各种数值来,他的眼睛已经满是血丝,但是嘴角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笑容。
许白焰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怎么听过园子的歌,但是他能够理解林江的心情,相依......为命。这个词拆开后,就能让人有种心被攥住了的感觉。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能让你为之付出的人,那肯定也是一种快乐。许白焰理解,但是却很难去感受到,起码林江还有个妹妹,而自己......只有那个整天絮絮叨叨的老头。一想到这点,他就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他妈灰暗了。
不过也没什么,在贫民区的生活,本就不会有什么色彩。
机房依旧重复着每日轰鸣着,飞机不断地越过低空,但是却从不会在这里有片刻的停留,日出,跟着日落,太阳西斜,洒下余晖,又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林江又向着那张演唱会门票进了一步,许白焰又无奈的想着下一次机动警员的考核。这种单调的生活充斥着每个人的一生,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忘记,当然,也没人会在乎。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麻木,除非有着什么突如其来的盼头,就比如林江这种人,否则,人们都会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人流喧嚷,擦肩而过,没人会去多看一眼身旁的人,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条街上,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孔。
......
修理厂对面,是一间酒馆,没排面,桌椅都有点活动,也没什么娱乐项目,要不是酒杯的量稍微足一点,这里可能早就关门大吉了。
临窗的小卡台里,一个女人拄着腮望向窗外,黑色的瘦长大衣,因为角度问题,长发有意无意的遮住了脸,虽然所有人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她,但却没人会真正的看到她的脸,更没有人会对她产生一丁点的印象。
莎夏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这样的等待实在是让人无聊,于是她又拿出了那几张照片,毫不在意的散在桌上,翻看起来。
照片上的,都是许白焰。
长的很普通,从面目数据分析上来看,他应该不会是任何有头有脸的人的私生子,接触过的人也很少,除了几个同龄的工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朋友,行为也没什么特别的,没去过太远的地方,公交车都不怎么坐,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可监视的?
莎夏无奈的点上一根烟,深深得吸了一口,随便了,监视就监视吧,反正自己从来没有露过面,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找到自己的头上,而且只要钱给到位,她才不在意自己监视的是谁呢。
算算时间,应该快要下班了吧,于是她站起身来,将几个硬币扔到桌上,立起衣领,走出了酒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