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总是要在等待一整个冰冷的隆冬才会看见的希望,熬过那白雪皑皑的寒冷,也许人就会获得新生,‘浏河滩’的水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沉睡,也早早的醒来,急急的去叫醒还在昏迷中不知所措的大地。
一个紫衣女子,怜细的身材久久的站在河岸边,那背影远远的看着萧瑟而又苍凉,甚至一阵风的吹过都会让她摇晃着几下。
乌黑的头发上没有华丽的装饰,唯一的就是一根削刻的竹节挽住了发髻,那是‘潇湘阁’的竹子,有个人早就刻好了放在‘潇湘阁’里,等着它的主人来找它。
消瘦而又白皙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更显得那双杏核眼大了一大圈,眉色也变得更重,更挺了,长长的睫毛半天咔动一下,看似是在凝视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实则紫衣女孩在思付着一个痛苦的记忆。
那紧皱的眉头,咬紧的嘴角,都在说着她心里的痛苦。
韩拂晓,她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她学着记忆里那个男人、一直站在这里的样子,冰冷而又决绝。那也是她今后的样子,只有这样她才会让他活在自己的灵魂里。
在‘万蛇谷’经历了一整个隆冬的煎熬,她终于获得了新生。巫盛天彻底的清除掉了她脑袋里的那块淤血,也解除了她身体里的所有毒素,然后记忆如同泄洪的潮水般涌了过来。
在她还没有理清好这些记忆的时候,一个自称是自己王叔的、极其俊俏的男人来到了‘万蛇谷’,给了她一块玉佩,告诉了她,夏北豪死了。
呵……她瞪着眼睛看着这个俊俏的男人,他是魔鬼么?为什么会带来地狱里的消息?
本来她想着要好好的折磨一下那个伤害过他的男人,难道那个叫夏北豪的男人、他知道自己一想起所有来、就会恨他,所以他就逃到了自己不能到达的地方躲藏起来了么?
不,她决不允许,就算是逃到天罗地府,她都要把他拽出来。他还欠她的太多,他还没有还够,她还没有原谅他,他这个胆小鬼,他没有权利逃跑,他没有……
“夏北豪……你个胆小鬼,你给我出来……你不说我的命是你的么?你倒是来拿啊,你来啊?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就算你在阴曹地府,我韩拂晓也会把你拽上来,我的命是你的,你的死我不……允……许……你听见了么?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呜咽的声音,让她一整个身体开始疼痛的佝偻起来,
“你欠我的还没还我,你怎么就能死呢?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我不允许你死……我不允许……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一白衣男人站在不远处紧紧的看着那抹弱小的身影,她不能在哭下去,在这么下去她整个人都会崩溃完的,他凌靖宇答应过要替他照顾好她的,就算他不说,而他这个王叔都是有责任照顾好自己的侄女的。
没想到夏北豪说的都是真的,当他拿着玉佩第一次去‘万蛇谷’找拂晓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正在昏迷中,但是只是一眼,他就认出这个女孩就是大哥的女儿,她真的长得太像王妃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他不能将她留在这‘浏河滩’,这里有太多夏北豪的影子,这里只能让她更悲伤,也更绝望,这不是夏北豪想看见的结果,也不是王兄拼死留下她来过得生活。
“拂晓”他小心的轻声的、柔柔的说着。
“回去吧,你站的太久了,这里风太大,你刚刚大病初愈,不要在病了就不好了。”
“王叔,你不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么?”
听见凌靖宇走过来,她强挺起自己的身体,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没找到尸体,他就没有死,对么?”她盯着着他。
“是,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说他死了。”
凌靖宇不闪躲,他就要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希望。他也觉得只要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证明,夏北豪他死了。
“那好,”拂晓似乎决定了什么。
“我要去‘斐厉’我要找到他,他欠我的太多,让他就这么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好,我们回‘斐厉’”
这正合了他的意,想一想云朵那个丫头也快生了。这可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要陪着她生下这个孩子。
“明日就走”她说。
韩拂晓咬着牙,含着泪的样子,让凌靖宇莫名的心痛,走上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慈父一样抚摸着她不停抖动的发丝,想让她把含着的泪水释放出来。
“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
当她知道夏北豪死讯到现在她都没痛痛快快的哭过,这种憋闷在心里的伤痛如果不得到释放的话,他想,一定会憋出病的。
“不,他没死,我哭什么?”
韩拂晓狠力的一吸鼻子,离开凌靖宇的怀抱,苍莫的走开。却有一串水珠如同漏水的木桶,从裂缝中不停的滑落着,却听不见一声的哭鸣。
还没到‘斐厉’拂晓就病在了路上,没有办法,凌靖宇快马加鞭总算是在夜里赶到了‘碧云阁’。这个时候,云朵那个丫头也要生了,接生婆早就候着。可心里担心着拂晓的凌靖宇匆匆的看过云朵,就给她找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给拂晓诊治。
这边拂晓一直发着烧胡言乱语,前面却早就乱了套到处找昆王,说云朵难产,孩子脚朝下头朝上,一时半会生不出来,等着凌靖宇出主意,是要保大人还是孩子。
一听这话,凌靖宇吓得什么也顾不得了,就算怎么拦也拦不住,硬是闯进了云朵的房里。
“云朵别怕我来了……”
“不,王爷您快出去……您不该来这里的……您不该的……”
云朵的头上都是汗液,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去他狗屁的规矩吧,你们”
凌靖宇一边单膝跪在云朵的床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一边对着站在那里早就想吓傻的产婆说。
“你们如果保不了大人,也保不了孩子的话,就把你们的脑袋留在这里吧。”
“王位……王爷……”
扑通一声,两个产婆跪下地上,磕头捣蒜一般求饶着。
“王爷,王妃这是难产,我们也没见过这样的,您就是割下我们的脑袋、我们也救不了王妃啊”
“马上给我想办法,要不我现在就摘下你们的脑袋,快……”
凌靖宇的眼珠瞪得溜圆,骂着两个蠢婆。
“王爷我听说一个办法,也许会保住王妃和孩子”
另一个稍显精明些的产婆说着。
“说,什么办法”
凌靖宇在压制着心里的烦躁。
“先让夫人平复下来,夫人越是紧张肚子里的孩子就越是紧张,就越是难以顺产,您想办法让夫人安定下来,我这边顺着肚子往下顺,慢慢的将孩子的头顺过来,那孩子和王妃就都有救了。”
“快,”凌靖宇拉着云朵湿哒哒的小手,放在手掌里微默的看着她。
“听见了么,别紧张,我们的孩子就没事了,你就是太紧张了,吓到了儿子,他才淘气的不肯出来的,好了,乖,放松……放松……”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大手,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液,俯视着她,在她苍白的额头上深深的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