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身子一挺:“来,你来砸我!小三你靠边儿!”
那一头沈王氏死瞪着王二道:“我看看你到底多大能耐,来,砸我啊!看老娘怕不怕你!”
沈宁一见这状况,赶紧稳住她,斜眼看向王二道:“银子一分没有,你要是敢碰我弟,我拼了命也要讨回来!”
沈康目光一瞬不瞬的死盯着他,一字一句仿佛从唇齿之间硬挤出来的一般,缓缓的道:“今日你打死我,我毫无怨言,兹要是我没死成,你的丧葬费,我家出了,来!”
丧葬费...这小子打算弄死自己。
王二啧了一声:“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一个光脚的,还怕他们穿鞋的?今日这三十两银子拿不到,他就算回去也得被赌坊的人拆胳膊卸腿。
他抬手就去拿石头,沈康一见他拿起石头,闷声一笑。
王二还没来得及想沈康这笑是什么意思,只见沈康一头就撞在他身上。
“诶哟。”王二痛呼一声,倒退了两步,沈康呢?
沈康直接两眼一闭躺在地上,一边翘着脚,一边道:“完了,头疼,王二赔钱。”
套路!
都是套路!
王二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康,这小子不是文质彬彬的吗?不是在刘相公家读书吗?什么时候起,他学会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谁,谁,谁碰你了!”王二一把将石头扔在地上。
沈康一梗脖子,躺在地上,睁开眼睛笑道:“我现在啊,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坦,今日我二兄上山砍柴救了你,你恩将仇报来索要银子,一言不合将我娘推倒在地,又亲手拿着石头砸伤我,院子里这么多人作证,你赖得掉吗?”
王二多少年没遇上个对手了,这村子里竟然有比他还赖的人?
“放你娘的屁!”
沈康根本不理他,接着毫不走心的,干巴巴的道:“诶呀,头疼。”
王二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他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无赖了!
满院子的女人孩子,纷纷掩唇低笑着,方才那些剑拔弩张,随着沈康这一倒烟消云散。
“三,三十两银子,必须给我,否则我...”
“你怎么样?”沈昌登时就上前一步问。
王二道:“不给我,我就烧了你们家!”
沈康心下一凛,这个王二,真是穷疯了。他敢存这样的心思,未必就不敢做,倒不如他先杀了王二。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心里又是一惊,自己怎么会生出要杀人的心思来?
他冲着门口喊道:“四娘,去田间找里长来,给咱们评评理!”
“诶!”杨四娘嫩生生的应了一声,转头就跑。
有杨武氏在场作证,王二能捞到什么好处?
王二一见这情景,哪里还敢待下去,慌忙就要夺门而逃,怎奈他那裤子还啷当在两腿之间没提上去。
这么一跑,直接摔了个狗啃式,初融冬雪的小院里略显泥泞,这一啃可算是满嘴满身的污脏,让人不忍直视了。
他这么一摔,沈昌抄起手里的扫帚,“啪啪啪”的胡乱朝着他背上抽打过去。
王二哪里顾得上喊疼喊脏,连滚带爬的两手提着裤子,四下寻找裤带,只见沈康手里把玩着那破旧的粗布条,一头儿将它系在一块石头上。
“二兄!”他喊了一声,沈昌转头,他将王二的腰带连带着石头递给沈昌,使了个眼色。
沈昌低声一笑扔下扫帚,一个助跑,臂膀一抡,那裤带飘飘悠悠的,随着石头在半空划出个抛物线,飞出院去,落在了云深不知处。
“你狠,算你们狠!”王二两眼阴鸷,气得浑身发抖,却是溜溜的顺着门边,在一众村邻的哄笑声中落荒而逃。
且说跑出门去的杨四娘,迎面就看见沈成带着一众男丁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自家爹爹就在前头呢!
“怎么回事?”杨承礼问道。
原本今日大好的日子,一众男丁都跟着里长丈量土地,刘相公家的小厮来报信儿,说家里出了事。
沈成急三火四的跑回来,身后数名村邻跟着纷至沓来。
杨四娘刚要解释,只见王二两手提着裤子,脸色灰白,绕过众人,开启了撒丫子逃跑的模式。
不过瞬息之间,便是连人影都不见了。
院子里,沈昌笑着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让他打你呢。”
沈康道:“这种人,谁和他拼命啊...”
“真是一物降一物,你看方才王二吓得。”
沈康扑棱扑棱身上的雪,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道:“对付不一样的人,要用不一样的招数,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沈昌“噗呲”一笑,连连点头道:“当真管用,当真管用。”
沈康一扬头,拍拍沈昌的后背,然后去到沈王氏身边:“娘怎么样?”
沈王氏转头牵起杨武氏的手,诚恳的看向院子里的女人们,道:“今日真是多谢你们了,若非你们在,那浑人心里有顾忌,我与宁娘连叫人都来不及。”
马寡妇笑着哄着孩子,一边回道:“好好的聚聚,全让那浑人给搅合了。”
沈王氏大气的道:“怕什么,哪日爷们儿们出门,咱们再聚一回,我烹几个好菜,咱姐儿几个吃些酒。”
看来是没事...沈康自动悄无声息的退出女人圈,回到屋里坐在炕沿上,总算是长呼了一口气。
就算对付那陆远、谢敬之流也没这么累的。
还真是小鬼难缠。
沈宁盈盈进门来,面色有些愧疚的坐在了沈康身边。
“大姐怎么了?”
沈宁道:“那日我抱着银子回来,险些摔倒,王二可能是看见了,所以才三番两次的上门来吵闹。”
沈康早就想到了,否则他怎么不去找李申,偏偏来沈家呢。
他笑着道:“不打紧。”
沈宁歉疚的道:“都是姐不小心,诶...”
沈康回道:“俗语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就是这个道理,谁知道他暗地里做些什么,总不能总让你和爹在家守着啊。”
沈康道:“花了吧。”
“什么?”
沈康又重复一遍,道:“把大姐的嫁妆和家里的吃穿用度留出来,剩下的花光它,就不用担心了。等以后咱们家好起来,雇上几个行伍护院,就不怕这些宵小之流惦记了。”
那么些银子一股脑花出去,沈宁总归是有些不舍得。想起冯家玉器行的那一夜,心惊肉跳的感觉重回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