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想和唐续胡搅蛮缠,不再搭理他,径直往卧室走去。这下唐续倒是没有再拦着她。
宋于很快去找了衣服穿上,她知道,昨晚唐续会出现,应该是彭曦醉了打的电话。身体心里都疲倦得厉害,换好衣服后她在房间里站了会儿,这才走了出去。
唐续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见她出来知道她是要走,说道:“我让人送了早餐过来,吃了早餐我顺道载你。”
他说着看了看时间。
宋于没有看他,边往门边儿走边说道:“不用,昨晚谢谢了。”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昨晚彭曦是喝醉了,她以后如果打电话你不用搭理。”
她这是要将两人之间的界线划得清清的。
唐续站在原地,摸出了一支烟来点燃吐了一口烟雾。在宋于打开门时他看向了她的背影,开口说道:“宋于,我说喜欢你,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到了门边儿的宋于身影微微的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唐续没有叫住他,就站在原地抽着烟。一支烟抽完,唐续咳嗽了起来。嗓子有些疼,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对着电话那边的肖韫说道:“过来接我。”
挂了电话,唐续将手机仍在了一旁。嗓子虽是疼,但他还是又摸出了一支烟来。抽了会儿后他又捡起手机,慢悠悠的给宋于发了短信:“于安河和你不合适。”
宋于才坐上车就听到手机里有信息的声音,她拿出了手机来,见短信是唐续发的,本是不想看的,但到底还是点开了来。
看到里边儿的几个字她并不惊讶,面无表情的将短信删掉,然后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然后侧过头,就那么一直看着窗外。
年底时间过得快极了,不知道于安河的伤养得怎么样,他一直都未再回来过。宋于虽是常常都在和他通电话,但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恢复得很好,让她不必担心。
于安河虽是不在,但却时不时的都让人给她送东西。有时候是小菜熟食,有时候是特产,有时候则是一些小玩意儿或是画之类的东西。
她不肯让司机送他也没坚持,离开后没多久就让人给她送了一辆半新不旧的车,说是让她开着上班。
送那么一辆车是知道宋于并不想引人注意。他处处都是考虑得周到的,好像就从来没有让她为难过。
这个腊月里过得格外的平静,随着年关越来越近,宋致勤和赵然决定打破以往的习俗,不在家里过年。而是带着宋庭出去旅游,顺便散散心。
这建议是赵然提出来的,宋致勤和宋勉的关系仍旧僵。留在家里过年可以想象得家里的压抑。与其大家都不高兴,不如出去旅游过年。
这样僵的父子关系中宋致勤是疲惫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并给宋于打了电话,说是会带着宋庭一起出去,让她别担心。
两人上了年纪,加上宋致勤的身体不太好,宋于哪里能不担心。晚上就去了一趟宋宅。
他们都已经打包好行李了,大抵是考虑到了宋致勤的身体问题,并不是他们三人独自去,带了家里的阿姨。
这样宋于是要放心些的,但仍旧请了假送他们去机场。
从机场回杂志社的路上宋于的心里莫名的空荡荡的,像是这座城市就只剩了她一个人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来。
时间在年底的这几天过得很快,杂志社也变得空前的忙。大家都想把手里的活儿处理完早点儿放假过年。
这座城市已经充满了年味儿,宋于却并不觉得。仍旧每天两点一线上班下班。
小沈想和男朋友一起回老家过年,宋于甚至揽过了她手里的事儿,帮着加班处理。她回到家反正也是孤零零的。
一晃就到了腊月二十八,社里只有他们几人。没有什么年终晚会一说,黎瞳给他们都发了大红包,大家在外边儿吃了一顿饭便宣告这一年结束,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正式放假。
因为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喝了酒。
宋于已经有些日子没喝酒了,大家都喝她也喝了些,不过并不多。
因为是年底的聚餐,这次没有出去玩儿。吃过饭接近十一点便各自散去。
大家要么是同爱人回家,要么是回父母家。只剩下宋于孤零零的。
一年都在忙,大家都盼着年底的这几天假好好休息。宋于却是空荡荡的,一时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虽是已经晚了,但她没有打车。慢慢的走到公交车站,就在站台前站着等公交车的到来。
天生虽是没有下雪,但天气仍旧很冷。尽管将脸埋在围巾中,但风刮来时落在外边儿的部分仍旧刺疼刺疼的。
她在公交车站站了好会儿车才过来,年底的人大概都忙,虽然已经晚了,但公交车上的人依旧都。并没有空位。
宋于走到了后边儿拉住拉环,就那么看着车窗外的灯光。
今年是她一个人过年,她也懒得去准备什么年货。回到家洗漱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打算这几天都用来补觉。
生物钟已经固定,虽是打算睡懒觉,但她还是早早的就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屋子里更显得空荡荡的。
她到底还是没有久睡,肚子咕咕的叫起来时就爬了起来。起身打算去弄点儿吃的。
虽是不准备办年货,但这几天她也是得吃东西的。而冰箱里除了鸡蛋和面什么都没有。她打算吃过早餐之后出去采购吃的,然后这几天就好好的窝在家里。
宋于才刚吃了早餐,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是于安河的司机。
宋于虽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不过还是接起了电话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司机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宋小姐,于先生让您收拾一下去他那边过年。我已经给您买了机票,下午的飞机,您收拾一下我中午过来接您。”
这几天里宋于不是没和于安河通过电话,但他从未提起要让她去他那边过年。
宋于的脑子是有些懵的,待到反应过来就应了一声好。
她反正也是一个人过年,去哪儿都一样。
司机是掐着点儿过来的,十二点多才过来。他虽是让宋于收拾行李,但宋于的东西很少很少,一个小包也拎得走。
他是直接到停车场的,见着宋于就要下车替她拎包。宋于说了句不用。
这时间段的车也异常的多,往机场的路上连成了一片车海。好在他们出门得算早,还有空余的时间。
不远的路足足的堵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她原本以为是她自己过去。但却并不是,是由司机陪着她。
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于安河了,宋于是想问点儿什么的,但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大概是因为醒得早的缘故,她在飞机上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醒来时飞机已经开始降落了。
比起一到冬天就下雪或是阴雨绵绵的青禾市,这边的天气好了许多。出去时正好看到天边还未落下的晚霞。
于安河是早安排了人等在机场的,从机场出去就上了车。于安河住的地方离机场并不远,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他住的地儿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房子是建在山中的一栋小楼,用青色的砖砌成了围墙围着。四周种了许多翠竹,在冬季里生机勃勃的。
门口有一条潺潺的小溪,他们到时天还未黑下来,天边的晚霞未隐入云层之中,空中一片绚丽。
因为没有邻居,院子里十分的安静。有隐隐的烟雾从烟囱中袅袅散开来,一看就知道是正在做晚饭。
小楼建得很简单,唯独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精心的布置。楼中的布置完全可以用简陋来说,许多东西都是竹制品。
车子驶进院子里时于安河已经坐在轮椅上等着了,虽是远离喧嚣,但他仍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见着宋于便说道:“辛苦了。”
宋于摇摇头,随着他往里。
这儿的阿姨是一爽朗的农妇,虽是没见过宋于,但非常的热情。开口说道:“宋小姐你今晚上有口福了,于先生今天下午钓了一个下午的鱼。我烧了一条炸了一条清蒸了一条。溪水养出来的鱼,腥味儿很淡,清甜的呢。”
她边说着边接过了宋于手中的行李,带着她往她楼上的房间。让她先去洗漱换衣服。
宋于微微笑笑,说道:“麻烦您了。”
楼上的布置也极其的简单,大抵是因为长期开窗晒太阳的缘故,屋子里一股子阳光的味儿。
阿姨带了宋于到了房间里就去继续忙去了。
坐了那么久是有些累的,宋于洗了一个热水澡,这才下楼去。
大概是知道她这一路来肯定饿了,下楼时阿姨已经摆好了晚餐了。除了两道素菜一道汤之外就是全鱼宴。
餐桌上就只有她和于安河两个人,简单的说了一些寻常话题后于安河就说道:“晚上早点儿睡,好好休息,明早大家一起贴对联,准备年货。”
这边虽是简陋,但却有一股子家的味儿。
宋于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宋于是累的,吃完饭之后就上楼去休息。虽是累,她却是睡不着的,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昆虫的鸣叫声。小楼里安静极了,像是没有人一般。
这边太安静,宋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外边儿亮起来她就醒了过来,应该会是一个艳阳天,天空湛蓝,飘着朵朵白云。
换好衣服下楼,阿姨已经起来开始忙碌开了。于安河大概是还没起来,没见着人。
阿姨见着她是笑眯眯的,说道:“昨天一路过来很累吧,怎么不多睡会儿?”
宋于笑笑,说道:“睡不着了。”
阿姨还在做早餐,她是想帮忙做点儿什么的。但阿姨没让,让她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吃早餐。
宋于只是来时粗粗的看了外边儿,这下便应了好。独自出去了。
院子里空气清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打开了门走出了院子。
这时候还早得很,草叶树叶上还挂着露珠儿。她一路边看着边走往小溪边,小溪清澈见底,能倒映出人影。
宋于站在溪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阿姨说于安河的鱼是在小溪里钓的,但她在小溪边看了好会儿也没看到一条鱼。
估摸着阿姨的早餐已经做好,她便往回走。
回去时于安河已经起床了,正在喝药。见着宋于就说了声回来了。
他很快就喝完了药,将碗递给阿姨后说道:“吃早餐吧。”
那中药是苦的,他早已习惯,面不改色的。
宋于点点头,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才说道:“您以后吃过饭后休息会儿再喝药,先喝了药没胃口。”
于安河很随意,简单的应了一声好。
这是父母过世后宋于过得最有年味的一个年,吃完早餐之后就开始打扫卫生贴对联。阿姨则是下了一趟山,去附近的集市买了活的鸡鸭鱼肉回来。
中午时分大家一起布置起了屋子里,平常布置简单,这会儿要布置得有年味儿。这次于安河也跟着在一旁,时不时的递点儿东西。
身体虽是仍是不好,但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下午拿了鱼竿带住宋于去了小溪边儿。
他哪里是在钓鱼,分明是来消遣的。消息水很浅压根就钓不到鱼。倒是下流有一水坑,里边儿有好些鱼。应该是放了鱼苗养的。
下午时都还是好好的,到了晚饭时间,于安河去卧室换衣服出来后没多久开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咳嗽得很厉害,完全停不下来。还咳了血出来。
阿姨一件他咳血出来就慌了,赶紧的去找了药来让他服下。一屋子的人都是人仰马翻的,于安河却非常的镇定,哑着声音说没事,让不必担心。
但怎么可能不担心,阿姨已经打了电话请了医生。但这边离得远,医生过来怎么也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以前吃下了药咳嗽就会压下去的,但今天却没有。吃药下去并没有任何的作用,他仍旧咳着血。鲜红的液体看着刺眼极了。那一声声的咳嗽声不停息,每咳一声就让人的心揪起来一次。
宋于的眼眶红得很厉害,在这一刻却完全没有办法。
于安河的咳嗽停下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见宋于在他的床前不肯离开,哑着声音说道:“我没事,去吃饭吧。”
他现在是吃不下东西的,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宋于用毛巾给他擦了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应了一声好,低低的说道:“不用管我,您先睡会儿吧。”
于安河太累,点点头之后没多时就睡了过去。宋于这才轻轻的出了房间。
白天小楼里还充斥着年味儿,这会儿却是凄清极了。连带着白天里喜庆的布置也显得刺眼极了。
阿姨虽是已经重新热好了饭菜,宋于却没有胃口。只草草的吃了点儿东西就又回到了于安河的房间。
于安河是晚上十二点多醒过来的,咳了太多的血他的脸色惨白。见着宋于在床边他微微的怔了怔。
宋于并未睡觉,见他醒来马上就站了起来,问道:“您醒了,要不要喝点儿水?”
于安河点点头,哑着声音应了一声好。他是要自己从床上撑着坐起来的,但宋于没让,扶了他起来,这才去拿一旁装着温水的杯子。
待到喝了水,阿姨又将温住的粥端了进来。但于安河吃不下,吃吃了一点儿就示意阿姨端出去。
宋于很快扶了于安河在床上躺了下来,替他盖上了被子。她并没有离开,在床边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屋子里安静极了,于安河那张脸在灯光下没有一丝血色。
宋于想起他咳出来的鲜红的血液来,心里涌起了一点点无力的悲凉来。屋子里很安静,她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隔了会儿才开口问道:“于先生,我能为您做点儿什么?”
他的病得动手术,迟迟的不动手术,情况只怕会越来越危险。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冒出那么一句话来,床上的于安河的睫毛动了动。隔了会儿他才睁开了眼睛来,缓缓的开口说道:“你想做什么?”
宋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来,说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她这话里带了几分的无力。她是想做点儿什么让他不再那么忙碌,也能放心手术的,但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甚至在任何时候都只有袖手旁观。
于安河侧头看向了她,又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不需要做什么。”他是知道宋于在想些什么的,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
他的声音缓缓的,大抵是太过疲惫,闭上了眼睛。宋于的喉咙里哽得厉害,用力的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