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匣子!
就是四夫人所说的那个盒子!
“真的有!”
陆朝暮赶紧将那个木盒子给拿了出来,放在了屋子里中间的圆桌上。
因为藏盒子的地方已经足够阴谋了,所以,纪氏并没有在盒子上锁上一个特别繁复的锁,只是用一个简单的铁锁将木盒子给锁住,防止有人轻易打开罢了。
不过……
这个锁却难不倒陆朝暮。
上辈子,她嫁到宋家之后,掌管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务。
宋家里有些下人喜欢偷偷拿了府里的东西,自己藏起来,过去,她带着人将这些宋家的蛀虫一一处理掉之后,就经常发现这样用来藏东西的盒子和铁锁。
那个时候,她找了锁匠,配了一把万能钥匙,只要不是特别繁复的锁都能打开。
这辈子,她虽还没来得及配锁,但也记得当初那个锁匠同她说过,一般简单些的锁,只要拿了细长的铁丝或者长针,插进锁眼里反反复复的多试几次,总是能将锁给打开的!
只看解锁的人熟练不熟练,时间便会有长短之别。
想到这里,陆朝暮径直就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根银簪。
那是她特地挑的,银簪的尾部特别的细长,正好可以插进锁眼里。
“你这是……”
“撬锁啊!”
陆朝暮一本正经的回话。
这大晚上的,又黑灯瞎火的,能找到这个木盒子已经不错了!
他们又没有线索,更不知道开锁的钥匙长什么样,真的要找,只怕找到明天白天都找不见!
还不如现在这样直截了当的将锁给撬开!
萧景桓:“……”
他是皇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陆姑娘竟然还懂撬锁!
他本想着,这把锁瞧着也不怎么结实,干脆直接拿了短刀将它给砸开就好,但现在……
他站在旁边,静静看着陆朝暮认真而小心的撬锁,忽然心里就觉得,其实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撬就撬吧!
好歹还能将锁保存个完整的样子呢!
若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拿了短刀将锁给砸开,这盒子只怕也会被磕着碰着。
所以,他便轻轻坐在陆朝暮身边,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来一个火折子。
男人轻轻吹了吹,火折子就燃烧了起来。
他将火折子往前递,送到了陆朝暮的前面。
虽然屋外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但屋子里的光线还是太过暗淡。
陆朝暮一直盯着锁眼看,他怕她在这样昏暗的场景下,看得太久了伤眼睛。
感觉到眼前忽然间多出来一道光亮。
陆朝暮抬头,就瞧见了一双定定看着自己的眸子。
“快撬吧!”萧景桓只是神色淡淡的这样对她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不好。
陆朝暮抿抿唇,知道他的理解与体谅,也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重新低下头,认真的尝试着用银簪将锁给打开。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若是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肯定会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滑稽得厉害!
一个年轻的姑娘,专注得撬锁!
而一个年轻的少年郎,不仅不制止她,反而深情脉脉的瞧着她,仿佛,自己心悦的姑娘所做的事儿,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一般!
陆朝暮许久没有撬锁了,花了不少时间,直到外面的天色都开始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瞧着样子,应该再过不久就该天亮了!
“咔嚓!”
终于!
陆朝暮大呼一口气,声音十分畅快:“终于打开了!”
萧景桓瞧见她眼底的亮色,自己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往上勾了勾。
接着,他便十分配合的从她手中将那支银簪给接了过来。
“你快看看盒子里面究竟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那神态、那动作,仿佛他们两个已经是十分熟悉彼此,熟悉到都产生了默契的老夫老妻了一般。
陆朝暮只一心想要弄清楚自己父母之死究竟是不是只和纪氏有关系,就没有发现萧景桓熟稔的动作。
木盒子里,有几封信,还有之前宋家四夫人看到的那件男人的衣裳。
之前宋家四夫人在窗户外面隔得很远,瞧不真切那衣裳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凭借着衣裳的大小,判断出那衣裳肯定不是宋家大郎的。
而此刻,陆朝暮将这件衣裳拿在手中,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衣裳的领子上面,用浅白色的绣线,绣着一个小小的“莫”字。
不是纪氏做给莫语晟的,便是莫语晟留给纪氏,叫纪氏能够有个念想的存在。
陆朝暮瞧着这件衣裳,就想起纪氏过去的所作所为,眉头深深的皱了皱,就将这“污秽”之物,给丢在了地上。
在她心里,纪氏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堪入目!
陆朝暮十分少女气的动作,落在萧景桓的眼中,叫他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来。
她记仇的样子,还真是……
罢了,罢了,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记得,可千万不能惹了她才行,不然,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他的东西了。
陆朝暮不知萧景桓心中所想,将衣裳狠狠丢在地上之后,便转过头,将那几封信给拿了起来。
她从萧景桓手中接过火折子,又吹了吹,叫火焰烧得更旺了一些。
借着火光,陆朝暮一封接着一封的将信给拆开。
前面的两封信,都是几十写给莫语晟的,里面是纪氏交代莫语晟要办的一些事情。
比如,让他在昨天的花灯会上,找来人在金水河里等着,只要见到她掉到了河中,就想法子将她给掳走,再用他的马车将她给送到宋家在城北的庄子里去。
还有的,就是纪氏交代莫语晟替她将宋家的东西给偷偷变卖换成银子,再通过门房给她送回来。
陆朝暮虽然知道纪氏做过这些事情,但是,当她亲眼瞧见纪氏一字一句写下这些东西,她浑身还是不由自主的发寒。
纪氏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阴险狡诈了。
不过,看了这么几封信,都没有关于她父亲、母亲的事情。
眼瞧着只剩最后一封了,陆朝暮瞧着那封信,心里忽然又想发怵。
要是她看了这封信,里面还是没有关于她父母之死的线索,她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要真的相信,父母的死当真就只是因为纪氏害怕母亲将她的事情说出来么?
可若真的是这样,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在她看来,纪氏真的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别想那么多了,先将信看了再说。”
就在陆朝暮心中纠结不已的时候,萧景桓却直接将那封信拿了起来,递到了陆朝暮的面前。
他目光柔柔的看着她,说:“若是里面真的没有别的线索,那你也不用再想别的了,就当事情真的在这里就结束了。”
他看得出来,她为了什么事情,一直非常努力、非常认真的在应对宋家的这一切事情。
但是,他们生而为人,除了事事考虑周全,万事筹备妥当之外,也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件两件事,是他们所做不到的。
不用太过于苛求自己了。
况且……
“打开来看看吧。”
萧景桓又将最后的那封信往陆朝暮的面前递了递。
还没看呢,说不定有线索呢?
别先自己吓唬自己了。
“呼……”
听到这儿,陆朝暮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将最后一封信给拿在了手上。
萧景桓说得没错,不管怎么样,看了再说。
这样想着,陆朝暮便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着,将信封给拆开来。
她取出里面的东西,可是——
“!”
陆朝暮面色都变了。
信封里面,居然还套了另外一个有些泛黄的信封!
那个泛黄的锌粉,同寻常的信封不一样,它的材质很特别,纹路也很独特,还有着祥云纹的暗花。
最为关键的是!
这个信封,她以前在自己父亲的书房里见到过,那是祖母家,京城的永宁侯府里专门用的信封!
陆朝暮拿着那个信封,神情僵硬着,久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永宁侯府的信封,会在纪氏的手中。
是纪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同永宁侯府有什么往来?
还是说,寄给她父母的信被纪氏截胡,偷偷藏了起来,不叫她父母知道?
“你先看看再说。”萧景桓提醒她。
虽然平日里,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想法子应对,但,如今碰到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她就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
对于陆朝暮来说,父母定然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所以,只要是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
萧景桓不由得眼睛凝了凝。
他看着她为了自己的父母这般担心,心里不由想着,他能不能有这个机会,有这个资格,让她也为他担心一些。
陆朝暮不知道他心里想着这些。
只是飞快点点头,就将永宁侯府的信给拆开。
这一看,陆朝暮整个人更是浑身都僵硬了!
因为,这是她远在京城的大伯母,过去同纪氏往来的好几封书信。
第一封信中,大伯母问纪氏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接着便是纪氏的回信,她说,只要过了秋天就能办好了,让大伯母不要催,还特地提醒大伯母,她既然帮她做了这件事儿,等到下一次春闱的时候,大伯母一定要帮她替宋文邵拿到科考的题目。
再往后,又是大伯母的回信,她在心中嘲笑纪氏,别说什么帮不帮的,解决掉那两个人,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心愿,纪氏自己不也不希望那两个人活在世上么?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不大愿意帮纪氏弄春闱的题目。
最后的一封,便是纪氏的威胁,她警告大伯母,虽然解决掉那两个人,是她们共同的心愿,但是,纪氏让大伯母别那样猖狂,因为,纪氏手中同样也有大伯母的把柄。
陆朝暮将信看完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虽然,这几封信里,都没有明确说明,纪氏和大伯母想要解决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
但是,陆朝暮却很肯定,纪氏说的那两个人就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她的父母是在去年的秋天,淮南爆发了疫症之后死了的。
信中,纪氏让大伯母给宋文邵弄来春闱考试试题的时候,也说了是两年之后的春闱考试。
这些事情加起来,刚刚好,就和她父亲、母亲死的时间对上了。
可是——
虽然时间是对上了,虽然陆朝暮如今真的发现,自己父母的死,真的不仅仅是跟纪氏有关系,还跟自己那个远在京城,好好在永宁侯府生活的大伯母有关系。
可她这心里实在是想不通啊!
为什么啊?!
大伯母究竟为什么要跟纪氏勾结在一起,为什么要让纪氏害死了她的父母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要进京!”
陆朝暮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红着一双眼睛,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冲回京城的永宁侯府,死死抓住自己那个大伯母的衣领,好好问问她,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居然让人杀害了她的父母!
萧景桓见过陆朝暮这么多次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般神情激愤,整个人像是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样。
见她站起来,萧景桓也赶紧起身,将陆朝暮给一把抓住,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你别冲动!就算你想要进京,也得想出个合理的由头!”
不然,这边纪氏等人才死了,她就连忙赶往京城里去,她永宁侯府里的那位大伯母,能够布下这样的剧,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心思深沉而谨慎,肯定能够猜到她已经将事情的真相给弄明白了。
这样一来,她就算到了京城,也只会叫她那个大伯母起了疑心,不好对付。
“我不在乎!我才不管她会不会起疑心!”
陆朝暮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她重生归来,好不容易才将自己认为的仇人给解决了,现在,因为这几封信,她发现事情并非这样简单,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她定然是不管怎么样也要将那个人给揪出来!
而且,之前她在宋家的时候,也不是事事都能占尽先机,纪氏也并非她想象中的的那样好对付。
但是,既然她能解决了纪氏这些人,她觉得自己肯定也能揭穿了大伯母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