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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和他们睡一起……”容絮弱弱地说道,鹿眼怔怔地望着顾映柳。
  少年面容恬静,颊边还带着尚未褪却的婴儿肥,看起来乖软极了。
  “他们?”顾映柳皱眉。
  “大学……就是我家乡的学堂,都是四个人一起睡在一个寝舍的。”容絮裹着锦被,语调平缓。
  “哦,”顾映柳抽过容絮手中的春宫图册,“早点睡。”
  “我睡不着……”容絮躺在床笫间,望着头顶的床幔,“映柳,我好想回去,我不想做皇帝。”
  顾映柳没出声,挨着他躺下。
  容絮偏头望向顾映柳,青年今日好像有点奇怪,往常睡觉的时候,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现在却挨着他,一点缝隙都没有。
  “映柳,我们现在算是好朋友了吗?”
  “嗯。”顾映柳瓮声瓮气地回答。
  “只要……”容絮想说活到小说结尾就可以回家,结果发现完全吐不出来。
  “只要什么?”顾映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小絮儿刚才还在说回家的事情,如今又添了句只要,很难让人不想歪。
  “我不能说。”容絮摇了摇头,凝视着顾映柳的脸。
  青年刚洗过澡,面颊被水汽晕染,像是剥壳的鸡蛋,眉心的朱砂痣艳丽多情,美色惑人。
  “小絮儿,”顾映柳只当是他是某组织养的傀儡,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我会帮你的。”
  “映柳,你真好。”容絮蹭着他的手臂。
  不愧是原书中的主角受,人美心善。
  容絮沉沉睡去。
  顾映柳盯着少年的脸,眸色幽深。
  -
  次日早朝的时候,容昔再次发难。
  “听闻陛下为一己之私,擅自改动顾万安的判决,实在令臣痛心疾首。昔年先帝托付我看顾陛下,没想到还是让陛下走向歧途。”容昔身姿笔挺,站在殿下丝毫不落气势。
  容絮端坐在龙椅上,不知如何反驳。
  他之前没有应付过容昔这样的朝臣,难以招架。
  顾映柳一袭朱红官袍,站出队列,与容昔对峙。
  “臣有话要说。”
  “准。”容絮点头。
  “贪墨案的判决原本便已经敲定,是臣以一己之私恳求陛下让大理寺重审此案,陛下怜惜臣的孝心,所以答应臣的请求,并非陛下的过错。”
  顾映柳身量颀长,朱红官袍越发衬得他艳色灼灼,叫人移不开眼。
  “顾小侍郎是臣,陛下是君,为臣者欲替父翻案实乃人之常情,为君者盲目依从,不配其位。”容昔语调铿锵有力。
  大殿内鸦雀无声,朝中半数以上为容昔的党羽,剩下的一半中,多数是不出头的中立派,容絮能使唤动的寥寥无几。
  少年的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掌心濡湿一片。
  “先前的事,是孤考虑不周。如今孤知道此前所作所为确实不妥,所以改为原来的判决,有何不对?”容絮开口说道。
  “陛下,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既已反悔,但行其事,反复无常,属实难为,”容昔话音一转,“看来陛下还需要臣辅佐几年才能真正的独当一面……”
  容絮沉默,生硬地扭转话题,不再理会容昔。
  他不过是刚上大一的学生,为什么要面对这些?
  早朝上得战战兢兢,腹背受敌。
  下朝后,顾映柳跟着容絮在宣德殿批阅奏章。
  “小絮儿不必在意。”
  “我没有在意。”容絮整理着奏折。
  “那为什么不高兴?”顾映柳放下朱笔。
  “映柳……”容絮搂住顾映柳的脖颈,穿进书里后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靠在青年的肩头啜泣着,“我好想……嗝……回家……我……不喜欢这里……好可怕……”
  顾映柳轻轻拍着少年的背,耐心地哄着他。
  等少年哭得累了,他才缓缓开口。
  “臣想去天牢看望父亲,望陛下恩准。”
  “当然可以。”容絮睁着朦胧的泪眼对顾映柳说道。
  -
  天牢内,老者鬓发斑白,年过半百,一脸颓丧。
  顾映柳举着令牌,畅通无阻地到达老者所在的牢房。
  牢房内光线幽暗,角落里的火光照在老者的身上,在墙壁上落下浓重的光影。
  “父亲。”顾映柳放下食盒,站在牢房外望着曾经意气风华,如今跌落泥尘的男人。
  老者睁开浑浊的双眼,目光落在青年的脸颊上。
  “杏儿,你终于来看我了。”
  “父亲,”顾映柳愠怒,“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我不是母亲,而是您的儿子。”
  “你来做甚?”顾万安撇开脸。
  “当然是来看望您,”顾映柳拿出食盒中的菜肴和酒壶,“给您特意准备的。”
  “呵,你就不怕背上弑父的罪名?”顾万安扑到顾映柳的跟前,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的声响。
  顾映柳退后两步,他等下还要回宫,若是沾染上不好闻的东西,小絮儿肯定不会喜欢的。
  “父亲,您在说什么胡话?映柳不是您最孝顺的孩子吗?我为您上下打点,还为您跪过宣德殿,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您死的人。”
  “顾映柳,”顾万安哈哈大笑,“我真不知道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顾万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您这样的父亲……”顾映柳站在牢房前,俯视着老者的脸,“还请父亲早点享用,您不是最喜欢城东酒楼的下酒菜吗?”
  “你真是疯了!”顾万安嘶吼着,镣铐撞在牢房边缘,发出哐哐的响声。
  “儿子现在有想守护的人,”顾映柳半蹲在老者跟前,“所以,麻烦父亲牺牲一下,成全孩儿,孩儿也不想对父亲动粗。”
  “好,好得很!”顾万安笑得猖狂,“像你这样冷心冷肺的怪物,居然能有喜欢的人,真是奇闻。”
  顾映柳没耐心和他耗,他还等着回去陪容絮。
  “父亲,是要儿子喂您吗?”
  顾万安拔出酒塞,一口灌下。
  “也好,也好。”
  “您放心,母亲不会等您的,她早就过了奈何桥,您下地狱也等不到她。”顾映柳勾起唇角,酒中已被他下了剧毒,便是华佗在世也难医。
  顾万安闭上双眼,眉峰皱成一团,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顾映柳,那人要是见到你的真面目,还会不会和你亲近?”
  顾映柳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望向顾万安。
  老者的嘴角溢出鲜血,面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顾……映柳,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你是我的种!抹不去,擦不掉,我的烙印会跟随你一生,哈哈哈哈哈……”
  “不劳您费心。”
  顾映柳拍了拍衣袖,走出天牢。
  他可以装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