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吟蝉忽地垂了垂眸子,水吟蝉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了,但一直没人告诉她两人是如何去世的,直到后来她性格“稳重”了一些,大爷爷才详细讲解了当年的事情。
她的父母外出历练,路中恰遇当初的云水国皇上,也就是卓云翳天的皇爷爷,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了救那云水国皇上,被卷入了空间裂缝,再也没回来。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回来了。
“伯母,空间裂缝真的那么可怕吗?”水吟蝉忍不住问,莫名地有些难过。
秦老夫人双眼望着窗外,目光变得十分悠远,“是啊,我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地方。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土,整个人就像是悬浮起来的,天上没有云,也没有太阳。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的……”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子,可那个时候,十数个月,她对着那一望无际的白色,整个人快要疯掉了。
那种感觉,活着就像是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时候,秦老夫人有些疯狂地拿刀刺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因为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等死,所以我努力地一直往前走,哪怕周围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白色,我也仿佛是在原地踏步。那个时候我都忘了自己是如何坚定地走了那么久,或许是我坚信这么一直往前走,终有一天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事实证明啊,我的想法果然是对的。那一日,我终于看到了那一抹不一样的颜色,他的那一身黑色长袍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宛如最美丽的色彩。”
说到这儿,秦老夫人的目光闪动,情意极浓。
“那时的我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或许在他眼中,我也是他眼中最美丽的颜色……他很冷漠,只看了我一眼便挪开了目光,但我不同,那时候的我完全沉浸在遇到同类的惊喜中,遇到他便打开了所有的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跟他说起话来。”
秦老夫人唇角微勾,眼里带着追忆往事的甜蜜,“一开始,他只是冷漠地任由我在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在几日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就那么当着我的面化作了一条遮天巨蟒,还冲我吐着那猩红的蛇信子。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我吓得腿都软了,从没想过相处了几日的同类竟是一只妖兽,还是我平时避之不及的……蛇类。”
秦老夫人摇头轻笑道:“后来等相处久了,我才知道,那日的他是故意吓我的,只是想让我主动离开。但那时候的我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生命,即便知道那是只妖兽,也没有勇气离开,因为我不知道,若是离开了这只妖兽,我还能不能遇到下一个生命。”
“母亲,后来呢?”秦陌桑问,他第一次听母亲提起这位父亲,目光还是如此柔和。
“后来,后来啊,他兽体的样子没有吓走我,他便作罢了,只是仍旧冷着一张脸,不跟我说一句话。为了撬开他的嘴,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有一次,我终于成功了,我装作旧病复发的样子,痛得死去活来,我就说啊,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话。”
回忆到这儿,秦老夫人呵呵低笑起来,“你猜他说了句什么?”
“他一脸冷漠地看着我,说,别装了。就是这三个字后,他的话慢慢多了起来,我们相处得很融洽,每日他都会闭眸眼神,我猜他在感受空间裂缝的薄弱处,寻找着突破口……”
白茫茫的世界里,黑衣男子和黄衣女子,一个安静打坐,一个在旁边叽叽喳喳,但那男子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耐之色,反而会偶尔地偷看她一眼。
女子问:喂,你在这里呆了多久啊?
男子沉默,半响才道:记不清了,可能有几百年了。
女子吃惊不已:什么?你居然在这里面呆了这么久?不寂寞吗?
男子淡漠地道:习惯了。
女子冲他笑道:那以后,我陪你可好?
男子抬头看她,良久才轻轻应了一声:好。
日子周而复始,单调却又不单调。
直到有一日,他们维持许久的和谐关系终于被打破。
“那日,他突然对我恶语相向,竟要撵我走……”秦老夫人说到这儿,神色有些黯然,“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但我打死不走,即便被他骂得哭红了双眼,也只是缩在一边。他对我无法,神情带着一种我看不透的复杂。”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原因,他身为吞天巨蟒的发情期到了,发情期的吞天巨蟒很容易失去理智,只遵从着身为妖兽的本能,他撵我走是怕伤害到我。”
秦老夫人目光闪动,极为明亮,“那时候的我大抵是魔怔了,我破开他设置的结界,主动抱住了他。我对他说,要了我吧,我喜欢上你了,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喜欢。他一开始有些抗拒,可我的这句话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失控起来。之后,是七天七夜的颠鸾倒凤,他要得很疯狂,我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快死了,但我还是狠狠地抱住他,半点儿退缩也不曾有……”
秦老夫人说这段话的时候,目光一片坦然,倒是水吟蝉和夜潔几人听得红了脸。
枫妖孽这厚脸皮除外,他不但不脸红,反倒是一脸兴致地听着。
“在那之后,他变了,对我的感情不再压抑,看着我的目光很柔和,我沉溺于他冷漠之中鲜有的柔情,整个人完全沦陷了。”
说到这儿,秦老夫人不禁看向秦陌桑,“后来我发现肚子里有了桑儿,我很兴奋,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可是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像我一般高兴,反而忧思重重。”
水吟蝉了然,那吞天巨蟒肯定是知道人类怀上妖种的风险很大,所以才如此担忧。
“他劝我打掉这个孩子,我怎么都不肯,坚持要生下我们的孩子。他无法,只能想尽办法提高我的身体体质。再后来……”
说到此处,秦老夫人的声音低哑,情绪低迷地道:“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们相处的时间竟然这么短,有一日他突然对我说时机到了,我们身处的地方是空间裂缝百年内最薄弱的时候,也就是那时……他极尽一身妖力,将我送进了空间裂缝,但他自己却……灰飞烟灭。”
秦老夫人痛苦地捂住了脸,眼眶湿润,“他完全可以一个人离开,都是我,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