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正厅门口的时候,水吟蝉隐约听到里面的谈论声,待秦五一声通禀,方才那些声音却一下子中断了。
水吟蝉轻嗤一声,面不改色地踱步而入。
这才一踏入门槛,水吟蝉便察觉到数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其中两道视线格外强烈,一道带着浓烈的憎恶之情,水吟蝉循着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五公主卓云雅儿那副隐忍的嘴脸。而另一道视线……
水吟蝉眼眸微转,看向正前方。
仅次于家主水墨勉的椅子上,端坐着一名白衣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一张脸宛如玉精雕细琢,长得极为英俊,眉宇间环绕着几丝傲气,却又傲得恰到好处,不但不会让人生厌,反而令他的气质更添几分高贵卓绝。一身白衣敛其锋芒,多了几分雅致之感。
那双星目带着一丝探究,当看到水吟蝉脸上那惨不忍睹的疤痕时,有异色自眼中一划而过,但良好的教养并未让他流露出任何鄙夷的神色。
水吟蝉在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如果是在见到醉离枫之前遇到这二皇子卓云翳天,水吟蝉可能还要多瞅上几下,毕竟美男养眼,但如今,水吟蝉的眼已经完全被醉离枫那妖孽养刁了。
再美的颜色也不过尔尔。
卓云翳天心中讶异。第一,他没有想到,这水吟蝉不仅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连一张脸也毁了,变得如此……如此丑陋。第二,他没料到,这水吟蝉看向他的目光会这么平淡,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在看到他的相貌之后,没有露出任何迷恋爱慕的神色。
可不过顷刻,卓云翳天的脑中便划过了“欲擒故纵”四个字,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厌恶之情。
他真是受够了女人这些低劣的把戏,自己此次前来恐怕正中这女人的下怀,她的那封退婚书或许也是引他前来的一个诱饵。
卓云翳天不再打量水吟蝉,而是正襟危坐,俨然一副准备商讨正事的模样。
水吟蝉的目光略过卓云翳天和卓云雅儿,然后在水墨勉和一干长老面上划过,微微垂首,道:“吟字辈水吟蝉见过家主和几位长老。”
咦?怎么查探不到这丫头的玄武等级了?水墨勉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可转念一想,他立马又笑了起来。
哼哼,臭丫头肯定服用了他给的玄隐丹,所以他才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玄气。
“来来,蝉丫头到大爷爷跟前坐。”水墨勉一脸慈祥地招手。
“这,这不妥!”二长老水墨励立马反驳道。
这废柴丫头身份低微,怎配坐在家主和几位长老的跟前!
水吟蝉权当水墨励的话是空气,几大步就屁颠颠地蹭到了水墨勉身边坐下,还不满地碎碎念:“大爷爷,蝉儿正在闭关呢,您这个时候叫秦五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蝉儿可要生气啦。”
水墨勉哭笑不得。这臭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撒娇,置他威信于何地?
可是,水墨勉那张脸还真就没绷住,笑了。
水墨勉正欲开口说话,一道尖细的声音却在这时插了进来,“这次二皇兄来,自然是要亲自退婚!你这废物也少在这儿自欺欺人了,就算水家家主向着你也没用,二皇兄如论如何都不会娶你这废物的!哼,学我二皇兄穿一身白衣,就以为自己和二皇兄是一对了?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雅儿!”卓云翳天低叱一声,一脸不悦。
水墨勉从鼻孔里喘出一团粗气,权当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轻拍着水吟蝉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蝉丫头啊,有些烂摊子大爷爷本来想自己处理的,但是,大爷爷后来又觉得,让你你亲眼见见也好,正好断了一些不该有的痴念。有些人固然好,但终究不是良配,我的蝉丫头值得更好的。”
水吟蝉了然。敢情大爷爷是以为她至今还对二皇子心存幻想,所以准备彻底根除她的执念?
卓云翳天听了这些话,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家主,方才是小妹年幼不懂事,并无其他意思,我……”
“够了,我什么我,她年幼能比我年幼?卓云雅儿什么德行,你这个兄长会不知道?要偏袒回你们皇家偏袒,到了我们水家就得按我们水家的规矩来。她目无尊长,口出污言,没打她五十大板就不错了!”水吟蝉眸光一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卓云雅儿怒目圆瞪,真恨不得立马上前扇上几巴掌,但碍于卓云翳天这个兄长在场,她硬是憋住了一肚子的怒火。
而卓云翳天则是微微张了张嘴,无奈地发现:他在这个无盐女面前竟反驳不出一句话。
“二皇子,你今日来所谓何事,大家心知肚明,不如今日咱们就把话挑明了说,你也不用碍于你那皇家脸面,拿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水家,背信弃义就是背信弃义!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愧疚,因为我还不怎么看得上你,这婚事退了正好如我的意。哦,不对,你二皇子有没有愧疚心这一点还有待商榷,我不该给你扣这么一大顶帽子。”
水吟蝉轻笑着看他,口中句句透着嘲讽之意。
女子那笑容落在卓云翳日眼中,怎么看怎么刺眼。
在水墨勉的示意下,几位长老干脆袖手旁观,这架势显然是打算让两个晚辈自己处理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桩婚事已经无法挽回,现在无非是想挣回一点面子。水吟蝉邻牙利齿,几位长老乐于看卓云翳天这个天才后辈吃瘪。
只是,几位长老连同家主在内都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决绝,没有给二皇子留半分脸面。
是人都知道,这水吟蝉以前有多爱慕这位天才少年。
卓云翳天的俊脸青了又青,他起身朝水吟蝉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六小姐,此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真的有自己的苦衷,当年你父母救了我皇爷爷一命,皇爷爷感激不尽,是以许下这桩婚事,但我卓云翳天虽出身皇族,却不愿做那听人安排的傀儡,此为原因之一,至于第二个原因……”
卓云翳天说到此处,语气微顿,抬头朝家主和几位长老的方向看了一眼,“晚辈已有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