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浓云逐渐堆叠,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落在叶子上,逐渐聚成水滴滑落下来。
陆鸣玉靠在树上,目不转睛地注意着官道的动向。忽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百里易轩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的头上。
一道沉静温暖的声音夹在雨丝中定定地传进了她的心里:“估计还有好一会。这雨越大了。披着,莫着凉了。”
陆鸣玉眨了眨眼睛,两唇勾出一条弧线,低下头紧了进身上的外袍低低地说道:“谢谢殿下。”
百里易轩的淡淡地应道:“嗯。”
天光乍破,方才翻卷的浓云一时间竟然都散去了。阴郁的浓云染上了太阳的光芒。底下的林子中,一片笑声响起。
马蹄踏步带来的轻微颤抖惊飞了林间的白鹭。穿着猩红补服的官员骑在高头大马上,仰头看这异乎寻常的天气。
领头的大胡子官员用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望着金碧辉煌的天空说道:“浩王爷实在是吉人天相啊。方才还黑云压城,山雨欲来的天气,这会子竟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了。看来这老天爷都因为浩王爷的婚礼,恩惠人间啊。实在是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啊。”
那官员说完,哈哈大笑了两声,其余的人听完这话,一部分人附和着纷纷拍手,而另一部分的人则都是笑而不语。
陆鸣玉听见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冷笑一声道:“天命所归?他做的那些事,能不遭天谴,就已经是老天爷大发慈悲了吧。”
陆鸣玉看了一眼那大胡子的领头官员。转过头去与百里易轩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对那大胡子笑了笑。
此时,正骑在马上的大胡子官员忽然觉得脊柱一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环绕着。他转过头环顾了一圈四周。
他身旁的人不解地望着他。大胡子嘴巴抿成一条线,在马鞍上坐立不安地向前走着。
百里易轩顺手将树上的一枚果子摘了下来,指尖轻弹,果子命中那枣红马的关节之处,那枣红马膝盖一软,跪倒在了泥泞的路上。连带背上的大胡子也给摔了下来。
随着一声惨叫,大胡子的乌纱帽滚落到了树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下马上前来道:“柳大人,您怎么样?没摔着哪里吧?”
那被唤柳大人的大胡子从泥地里抬起头来,满脸的泥垢与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已经判若两人。他一张嘴。口中掉出了两颗门牙。
众人将他扶了起来,正了衣冠,柳大人一摸自己的脸,满手的泥泞。不用看就知道现在自己是有多狼狈。他顿时恼羞成怒地对着四周大喊道:“谁?是谁?给本大人滚出来!”
陆鸣玉冷哼一声,也将身后的果子摘了下来,轻轻一弹。柳大人一声惨叫,整个人向后倒去,溅起一摊水花,众人聚上去,之见他左边眼圈已经乌黑青紫。配上他这一身的泥泞。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仔细一瞧,满脸络腮胡的大男人眼角竟然析出两颗晶莹的泪花。想来也是,这柳大人位高权重,在朝中哪里不是体体面面的,如今竟然这脸算是丢到家了。
最外面一名穿着青衫的低等官员双手一插对着空气便开始嚷嚷道:“出来!是哪个发瘟的在此处埋伏大老爷!不想活了是不是?给本官出来!”
回声响过之后,回答他的只有穿过林子的呜呜风声。青衫官员抬手指挥这旁边的几名士兵道:“去,搜,把这块地皮翻过来,都要把那些捣鬼的人给翻出来!”
士兵得了令,正准备行动时,却被身边的几名穿猩红蟒袍的官员给制止了道:“慢着,当务之急是先行是先给柳大人寻个地。治治脸上的伤,不久就是浩王爷的婚礼了。这副模样过去。成何体统?”
青衫官员被这一呵斥,心中虽愤但还是怏怏地退了下去。此时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一行人准备整理行装重新上路。
陆鸣玉取下身上的衣袍,轻轻将它叠放在树梢,冷冷地横了底下的人一眼,不屑地说道:“想走?不可能。”
语毕只见她闪身一跃,顷刻间从这一边跃到了另外一边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叫人捉摸不定。底下的人冷不丁地看见这一飘忽的身影。牵马的两瘦似豆芽菜官兵面面相觑。磕磕绊绊地询问彼此道:“你……你瞧见啥了吗?”
对面那略为黑瘦些的,像个柴火棍似的官兵,喉头上下一动,咕噜一声说道:“一……一道黑影。你……你也瞧见了?”
白生生的豆芽菜官兵瞪着眼睛点头道:“瞧见了。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啪!一道鞭子从两人背后抽了下来,两人顿时吓得一激灵。坐在马上的青衫官员大骂道:“看不定春秋的家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咬耳朵,是还想继续在这鬼地方待到天黑吗?倒霉催的东西!”
柴火棍似的官兵嘟囔道:“这天,本来就黑了。”
青衫的官员挥鞭欲下 此时,一名猩红蟒服,补子上绣了一只仙鹤的方脸男人走了上来。青衫官员立刻就将举起的鞭子给收了起来。
方脸男子浑厚的声音响起 他没有问青衫男子,而是直接问那两名官兵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名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青衫官员大声斥责道:“明大人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吗?”
那白豆芽似的官兵吞吞吐吐道:“小的们,刚才,刚才无意中发现了一道黑影……就像那传说中,食人的夜魔……”
白豆芽似的官兵话还没说完,便被明大人给打断了话:“好了,纯属无稽之谈,什么夜魔不夜魔的,定是你们看花了眼睛。这件事从现在开始不准再说。若是再被我听见谁传谣,不等夜魔食了你们。我就先叫你们不得好果子吃。听明白了吗?”
两人被这一训斥,抖得像秋风中的黄花菜似的。唯唯诺诺地说道:“是,小的,小的明白了。”
方脸的明大人用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道:“嗯。”语气中带着几分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