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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容瞥他一眼,又默默移开目光。
  确实要大选了,这头猪端得好相貌,不知道要便宜哪块白菜去。
  等汤碗放置她跟前,宁容就根本顾及不了这个问题了。
  樱桃这小丫头,最是贴心,明着没法说,几日前从吃食上就开始替她养身子了。
  今儿有一道酸笋鸡皮汤,是樱桃拿最嫩的鸡皮和秘制酸笋制成的,鸡皮使汤不过于太素,酸笋又使鸡皮不过于油腻。
  两两搭配,酸辣爽口,很是适合宁容现在吃。
  宁容吃汤的动作不算慢,却很优雅,一口接一口,很是赏心悦目。
  “太子妃这般,旁人不知道的还当孤饿着你了。”
  胤礽见她眼神盯着碗,嘴里打趣她,手上动作却不慢,不停给她夹菜,添汤。
  太子夹的好几样,都是宁容想吃的,她对他感激一笑。
  杏眼弯成一弯月芽,亮晶晶的,像有星星在闪烁。
  胤礽脸色更加和缓了几分,面上也不自觉带上笑意,“就这样好吃?连话也不和孤说了。”
  宁容垫了肚子,倒也不那么饿了,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她随意找了个理由打发他,“殿下这却是冤枉妾身了,还不是殿下在这里,妾身才会胃口格外好。且这些都是殿下夹的,妾身定要吃完才行。”
  胤礽何时听过这么直白的话?
  往日那些女人大多都是媚眼如丝,不动声色的勾引。
  哪有人像太子妃这样直白的?
  他面色不动,耳朵尖却红透了。
  长辫子编于脑后,半点遮挡也没有。
  他心如擂鼓,生怕叫太子妃瞧了去,夹菜夹的越发勤快,直把她的碗堆得都冒出了尖尖才作罢。
  垂眸盯着太子妃乌黑的发顶,突然觉得有人就连脑袋的形状也长得和他心意。
  宁容无暇顾及他,一筷一勺,把自己喂的肚子溜圆。
  她有些忧心,樱桃这么个喂法,会不会不到生产的时候,就把她喂得小猪似的。
  虽然她没想着在胤礽这里得宠,但是穿衣裳也不好看呀。
  等阿哥们都娶媳妇了,一个个往老祖宗跟前一站,旁人都细细瘦瘦的,就她壮壮实实,可不就把她显出来了?
  宁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暂时没顾上太子。
  胤礽见她没察觉自己的异样,既侥幸,又觉得失落。
  他沉默着用完了饭,有些负气道,“孤还有正事要处理,夜间就歇在书房了。”
  他等着她挽留他。
  以往那些女人,他处理公务的时候,要么各种叮嘱挽留,要么送汤送粥表示不舍。
  太子妃应当也会这样吧?
  胤礽穿着明黄色常服,站在廊下,宫灯把他的脸照的俊美如神祗。
  都说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换了男子也是一样的。
  宁容的目光,很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段,直把他盯的浑身冒火,耳朵尖都快滴出血来,才挪开视线。
  片刻后她摆摆手,“殿下去吧,晚上多盖着些。妾身昨夜没睡好,正好想早早睡呢!”
  胤礽从里面听出了不想他过来的意思。
  他顿时气结,薄唇抿起,“那好,孤就不打扰你了,明日孤去秋氏那看看,也不过来了。”
  他有些负气,说这话的时候,余光落在她脸上,生怕错过她的表情。
  他想着,只要她露出一点不愿意他离开的想法,他今夜就不走了,明天......明天也不走好了。
  哪晓得小女人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应该的,她待小格格极好,殿下多去看看也好。一日不够,多歇两日都可以。”
  胤礽狭长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他确定她是认真在说这话,也确定她对他没有丝毫不舍,或吃醋的情绪。
  他沉下脸,风雨欲来,咬牙切齿道,“那好,孤走了,不牢太子妃费心!”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没入了黑暗里。
  前后伺候的太监们,愈发躬着身子,小心翼翼。
  宁容再迟钝也知道太子生气了,她问樱桃,“可是我说了什么话,不妥当?”
  您句句都不妥当。
  这就不是一个眷恋丈夫的妻子该说的话。
  樱桃目光在宁容小腹上停留一瞬,硬着头皮,“没有丝毫不妥当,娘娘说的对!”
  “我也觉得不错,许是前头的事情太过紧急了,太子这才脾气不好。”
  宁容煞有其事的点头,“咱们也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我今儿就一直没睡饱。”
  樱桃跟在身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都默默咽了回去。
  罢了,娘娘身子重,像如今这般吃好睡好才是最好的状态。
  身子重的宁容,身轻如燕地回了寝殿,开开心心地沐浴睡觉,不到片刻,便把太子生气这回事,抛之脑后。
  *
  太子在书房里,点着灯,手边放着一摞奏章。
  都是皇阿玛批阅过给他拿过来的,是存了让他学习的心思。
  半个时辰过去了,太子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德住。”他沉声喊。
  “殿下,奴才在呢,您可是要歇息了?”
  德住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回话。
  太子从太子妃那处回来就有些心气不顺,他们这些次伺候的人,比平时更加小心谨慎。
  太子没说话,眼睛瞥向门口。
  德住把头埋得低低的,并没有发现太子的动作。
  太子额头青筋跳了跳,咬着牙,问,“太子妃可有递什么话来?”
  他气呼呼地去了书房,她就没什么表示?
  不该学着旁的人,送点热汤热水什么的?
  或是派人过来,明里暗里地暗示他,要早点回去就寝?
  女人巴上来的时候,他嫌烦。
  宁容这么不闻不问,他就更烦了。
  太子猛地把奏折合上,气鼓鼓地坐在塌边。
  “罢了,伺候孤就寝吧。”
  “是,殿下。”
  胤礽躺在床上,月光柔柔地洒进来,床帐里没有熟悉的馨香,半边都空荡荡的,他觉得不习惯。
  他竟然就这样瞪着眼睛到天亮,一夜未眠。
  等早上德住进去伺候,发现太子周遭的气息,比昨夜更森冷几分。
  他浑身一凛,赶紧对身后几个不长眼的摆摆手,生怕他们触了太子的眉头。
  *
  静宜第一天晚上,去找小曹佳氏,吃了一个闭门羹。
  她带着丫头,无奈回了偏院。
  等第二日,天不过蒙蒙亮,就去正院等着了。
  她想好了,若是小曹佳氏不见她,她就在院门口站一整天,非要等她愿意见她不可!
  “嬷嬷,嫡额娘可起了?”
  静宜站在廊下,问替小曹佳氏守着门的陪嫁嬷嬷。
  “哟,是大格格呀,您今儿怎的来了?”庄嬷嬷似笑非笑扫了静宜一眼,抬头看看天色,讽刺道,“还来的这样早?”
  “昨日爷歇在正院,福晋且没有这么早起呢!”
  “大格格要不先回去吧,待福晋空了,老奴再去传唤您?”
  庄嬷嬷居高临下地看着静宜,眼底没有丝毫尊重。
  本来还碍着大格格许是会得一桩好亲事,而善待几分呢,如今夫人出手,这一位恐怕再难有翻身的日子。
  庄嬷嬷说起话来,越发没有顾忌。
  静宜端庄的笑脸一僵,她这会儿回去了,小曹佳氏会见她才怪,她巴不得自己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等着呢,最好一辈子老死在偏院里。
  她脸上扭曲一瞬,很快平复下来。
  “阿玛在也好,我正好有些事想和阿玛商量。”
  “老奴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成了年的女儿,巴巴守在父母门口的。”庄嬷嬷瞥她一眼,“如此可不体面呢!”
  “你!”珍珠气极了,伸手指着庄嬷嬷。
  静宜咬牙一把拦住她,扯出一丝笑脸,“嬷嬷自去忙吧,我在旁边的暖阁等着就是,待嫡额娘醒了,麻烦嬷嬷通报一声。”
  她一个眼色过去,珍珠不情不愿地掏了个荷包,放在庄嬷嬷手里。
  庄嬷嬷拿着轻颠了两下,脸上这才带了两分笑,“大格格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