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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桃这话不是胡乱说的, 先时他们在石府日子过得不算好,小曹佳氏当家本就处处防备他们,为了护着主子, 多有要打点的。
  银钱不凑手时候,他们就想着问族里借些钱,等发了月例再还上。
  她阿玛挨家挨户求了又求,最终不过借来十两银子,把阿玛的脸面狠狠往地上踩。
  如今额娘和她们姐妹跟在娘娘身边,有银钱也有门路。
  先时那些人,又全都变了一幅模样,恨不得把她阿玛、额娘捧到天上去。
  可他们有几个是存了好心的?
  真当人不记得从前那些过往了?
  “你这丫头,娘娘还说你稳重,怎么一对上旁人,也成了第二个秋蕊,咋咋呼呼的?”
  杜嬷嬷点着女儿的额头,语气里倒没有多少气恼。
  孩子心里向着娘娘,最是她乐见其成的。
  宫中云波诡谲,几个丫头之于娘娘,正如她们几个老姐妹,之于主子一般。
  樱桃哼一声,也不辩驳,等着杜嬷嬷往下说。
  杜嬷嬷坐在绣墩上,只堪堪坐了一半,她脊背挺的笔直,有女儿打了一回岔,情绪也平复许多。
  “奴婢的这位老姐姐叫兰香,正是当年和奴婢一起陪嫁到石府的家生子。”
  “咱们几个是主子的心腹,小时是一块儿长大的,感情比起亲姐妹也不差什么了。”
  “主子坐稳了主母之位,当时问过我们,愿意放了身契,出去当个管家娘子的,她一律都给找个好人家;愿意留在石府的,她也帮着好好物色。”
  “当时奴婢舍不得主子,誓死不肯离了主子身边,恰逢当时主子怀了身孕,奴婢就更不肯走了,就这么在石府扎了根。”
  宁容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杜嬷嬷的过往,若不是查清楚了,她不会放在身边如此信重。
  “但老奴这个姐妹,却是个心志高的,她一心想脱籍当个良民,再找门好亲事。”
  “她这想法原也没错,可谁能料到,她这头刚脱了籍,家里就来人寻了过来,说要带她回家,认祖归宗。”
  原来兰香家里是普通的农户,一家五口人,就守着两亩田过日子。
  若是老天爷赏饭吃,倒也能勉强过日子,若是遇上干旱,那可只有饿肚子的命了。
  老子娘一齐上阵,又是哭诉、又是哀求,恨不得跪下来给兰香磕头认错。
  兰香终是心软,跟了她爹娘赎了身回去。
  先时她有银子傍身,时不时漏一点,那家人待她极好,捧着哄着她,可日子久了,她两个哥哥就起了贪念。
  兰香聪慧,跟在曹佳氏身边见过世面,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想避开了去。
  可女子若想离开本家,除非嫁人这一条路。
  “那她为何不寻了我母亲?”宁容好奇道。
  原主母亲好歹是伯府夫人,要帮个丫头不过抬抬手的事。
  杜嬷嬷摇摇头,满面感慨,“那时......主子身子也不大好了,兰香那人又爱面子......”
  匆匆忙忙之间,兰香哪里会找到好亲事。
  最后嫁了一个从前夫人庄子上,和她来往过的小管事。
  “那小管事,待她还算好,他自家有钱,自然就不贪图兰香什么,两人很是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
  “可千不该万不该,这男人不该沾上了赌字......如今家当输了个精光不说,连妻儿都要卖了......”
  宁容总觉得杜嬷嬷这话别有深意,她抬眼看她,果然就见杜嬷嬷满脸怒容。
  “若是卖到旁的府中,奴婢这老姐妹定不会求上门。”
  “原是那人想着多卖些银两,要将兰香卖到暗门子里去......”
  杜嬷嬷说着有些唏嘘,“当年兰香长得清秀,求到主子跟前的人不知有多少,谁曾想她这辈子竟这样坎坷。”
  “若是只需把人买回来,奴婢自家去就是了,可惜那头定金都付了,死咬着不撒手。越是有人赎,闹得越是厉害。”
  樱桃年少,哪里听过这个,这会儿眼睛通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宁容虽心中酸涩,面上倒也还好,毕竟她可是经过“社会新闻”洗礼的人,承受能力强些。
  只是到底有些低落,古代女子生活不易,若是嫁的好人家还好,若是嫁了个中山狼......连反悔的机会也无。
  “罢了,你去取了我从前在石府的帖子,只说是石府的人......”
  杜嬷嬷点点头,立马明白了宁容的意思。
  和石府的身份比起来,自然是太子妃的身份更好用些,可这中间又难免牵连了太子,倒不如只用个伯府的名头。
  杜嬷嬷离开了,樱桃还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家人?”
  宁容看她咬着牙,恨不得挥舞拳头的模样,叹道,“这天底下什么样的人没有,傻丫头,你还小呢,往后有了这桩事在前头,嫁人可要更加张大眼睛。”
  “呸呸,奴婢才不嫁人呢!就守着主子过。”
  樱桃先时还怒,这会儿已经红了脸了,见宁容看过来,羞得躲了出去。
  *
  因着这事,太子回来时,宁容的情绪也还是不大好。
  太子迈入殿中的步子微微顿了顿,不明白是不是宁容已经知晓了什么,他凤眼微眯,片刻后又成了君子端方的模样。
  “容容,你这是怎么了?”
  胤礽的声音是真好听,微微带着一丝沙哑,低醇带有磁性。
  从前喊她宁容她姑且还能忍,冷不丁地喊她容容,她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宁容摇摇头,避开目光。
  胤礽却以为她是真知道什么了,叹口气,寻了宁容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了,夫妻一体,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实际上在他来这里之前,一直呆在御书房里,和皇阿玛促膝长谈。
  作为一个不日就要远征的人,皇阿玛最放心不下的,大抵就是他能不能顺利接过朝政,很是考教了他一番。
  胤礽对这些倒是不惧,他有上辈子的经验打底,回答问题信手拈来。
  康熙很是称赞了他一番。
  胤礽从不做无意义的事,顺水推舟就聊到了朝中人员布局......
  “在殿下看来,妾身就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宁容抿着唇,斜睨着他。“不过是杜嬷嬷有事求妾身,怎么到了您的嘴里,倒像是我刻意隐瞒什么......”
  刚开始嫁人,宁容觉得这个男人挺好的,长得俊,有权有势,温润如玉,待她又不错,算是个良人了。
  相处到如今,什么温润,不过是这个男人披着的外壳,对她时好时坏,手段狠辣,如今还要再加一条,疑神疑鬼。
  她叹口气,决心等她和樱桃的计划成功以后,就再也不在这男人跟前伏小做低了。
  宁容委屈巴巴地把杜嬷嬷说的事,在太子跟前留透个底,一副你不信,大可找人随便问的模样。
  她满眼真诚,水灵灵的杏眼漫上一层水雾,太子一下就举手投降了。
  “好好好,是孤不对,不该没问清楚就误会了你。”
  太子起身,骨节分明的手,一手执壶一手执杯,亲自斟茶递给宁容,“这算做孤给你赔礼道歉了,可好?”
  男人修长的凤眼里,暗含一丝笑意,他头一次为一人放低姿态,感觉倒是新奇。
  宁容瞥他一眼,大发慈悲地接过茶盏,抿一口,煞有其事道,“行叭,妾身这次就放过殿下。”
  两人一齐笑开,眼神对到一起,视线焦灼,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咳咳”宁容轻咳一声,错开眼神问他,“殿下刚刚是不是有话要说?”
  精致的流苏松散下来,在她雪白修长的脖颈间,微微晃动。
  太子坐到她身边,抬手自然地为她整理发钗,闻着小女人身上熟悉的暖香,淡淡开口。
  “不是什么大事,先前和皇阿玛恰巧讨论到,朝中年轻一辈官员该如何安排......”
  他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撒在她耳边,酥酥麻麻的,宁容退开一些,才道,“殿下难道忘了老祖宗的规矩?后宫女子不得参政。”
  胤礽唔一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见发钗整理好了,他退开些,满意地点头。
  “孤不是要你参政,而是要告诉你,年轻一辈里面,也包括你的旧识。”
  男人眼神幽幽地看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的眼底。
  “纳兰元晋?”
  “不错,孤有一门好差事要派给他。”胤礽的眼睛始终落在宁容脸上,生怕错过她一丝表情,眼底带着打量和试探。
  宁容这下明白了,太子这是在试探她。
  所以她现在不喜欢这个男人了,太疑神疑鬼,有话也不好好说,试探来试探去,难道就不累吗?
  她有些意兴阑珊,不管太子如何诱惑她,她就是不肯开口。
  他自己想钓鱼,也要看她愿不愿意上钩。
  就不问,有种憋死自己!
  宁容越是表现的不在乎,胤礽心里就越高兴,见她不想听,他还非要说给她听。
  他伸手抚着她的后背,从肩甲一直到腰肢,把她摸得汗毛倒竖。
  宁容躲开些,狠狠拍了一把他的手背。
  “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做什么动手动脚。”
  她差点把“登徒子”三个大字,贴他脑门上。
  胤礽一下子笑开了,眼底幽暗散去,第一次有光照进去。
  “你呀!”他拿手点她鼻子,却被宁容一下子抓住手指,在指尖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齿痕。
  她“刷”的一下站起来,跑开老远。
  “殿下再欺负妾身,妾身再不会这样轻轻放过你,定会狠狠咬你,咬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