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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棠收敛心思,笑一笑,“咱们毓秀宫,往后怕更是要了不得了。”
  竹溪应声去准备贺礼。
  宋棠转一转腕间海蓝宝石的手镯,无声微笑。
  待到竹溪将贺礼准备妥当,命人送去芙蓉阁以后,宋棠带上竹溪去虎苑。
  像这种时候,躲在春禧殿能有什么意思?
  当然是要出去外面走一走、逛一逛。
  再看看有哪个不长眼、没脑子的非要往她这儿撞,给她寻点儿乐子。
  ……
  宋棠从春禧殿出来本是满心期待。
  到得虎苑,在门口瞧见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知是宁王在,兴致少了大半。
  本欲直接离开,可想着无事裴璟应不会在虎苑逗留,宋棠依然从轿辇上下来,待那太监行过礼后,她委婉问小太监道:“宁王殿下今日怎得有空来此处?”
  小太监答:“听说先前受伤那只小白虎又生了病,王爷不放心,今日进宫便绕路过来瞧一瞧。”
  宋棠挑了下眉,问:“生病了?”
  小太监应是。
  宋棠朝里边望过去一眼,说:“我进去瞧一瞧。”
  她口中虽这般说,但心下有所不满。
  怎得连宁王都知道小白虎生病,她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宋棠带着竹溪进去虎苑,寻到裴璟时,他正坐在石桌旁,微微低头,却似格外耐心,正喂其中大约生病的那只小白虎喝些什么。阳光落在他一张棱角分明、五官俊朗的面孔上,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宁王殿下。”
  宋棠一面欣赏裴璟的好样貌一面走近,出声打破周遭寂静。
  裴璟循声抬头,看一眼宋棠,并没有起身,只回以一句:“淑妃娘娘。”
  话音落下,他继续低下头专注手里未做完的事情。
  宋棠走到石桌旁边,自也不乐意在旁边站着等,便与裴璟隔着点距离坐下来。她偏头一瞧,辨认出裴璟是在给小白虎喂药,便又问:“它是生的什么病?”
  “小毛病,很快就能好。”
  裴璟没有对宋棠仔细解释,“过两天便生龙活虎了。”
  宋棠自己不懂这些,看不出来这小虎崽是生的什么病,裴璟不愿意多聊,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她有别的在意的事,故而在裴璟面前道:“不过当初它们被送进宫里来的时候,说的是有专人来负责照顾,怎得还要劳烦宁王殿下亲自动手?”
  “淑妃没有想过吗?”
  裴璟听言,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着笑,唇角微弯说,“或许负责照顾它们的专人,正是我。”
  宋棠:“……”
  她颇有些无言以对,面上干笑两声:“那您当真有闲情。”
  裴璟只笑不说话,决心放弃这场谈话的宋棠同样在旁边沉默看着他。直到喂完药,裴璟起身去把这只小白虎送回另一只小白虎身边,折回来以后,方说:“生病一事无人通知,是我下的令。”
  宋棠微微仰头看裴璟一撩衣摆重新坐下。
  他姿态闲适,笑容淡淡:“本意是不让淑妃娘娘操心这些小事,希望淑妃娘娘不会计较。”
  宋棠亦扯了个笑道:“自是不计较的。”裴璟都这么说了,她能说什么?但停顿几息时间,她又开口:“只若下一次有类似的事情,希望殿下能让底下的人知会我一声,到底我也是关心它们的。”
  裴璟微笑应声:“好,一定。”
  明明他是答应下来了、语气听起来也没问题,可宋棠莫名感觉怪里怪气。
  不单纯是这一句,包括之前那些话,都隐隐约约有类似的感受。
  裴璟带给她的这一种没有缘由的直觉甚至微妙而诡异。
  是错觉吧?
  宋棠用余光偷偷瞥向裴璟,这位气质凛然、忠君爱国、一身浩然正气的宁王殿下,至于吗?
  “淑妃在看什么?”
  裴璟出声,令宋棠抬眼正经望向他,两个人的目光随之有刹那的短暂接触。
  宋棠面不改色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倒也没有看什么。”
  “不过确实多少好奇,宁王殿下当初是如何得到这两只小白虎的。”
  裴璟一笑说:“不知能否说是运气好。当时正巧遇见它们母亲身负重伤,虽尽力医治,但仍无力回天,它们无处可去又无可供养,我便将它们带在身边。后来觉得喜欢,舍不下,唯有带回来了。”
  宋棠又记起此前同样在虎苑,她询问裴璟,既然和这两只小白虎关系好,为何割爱时,裴璟说过的那一句:“养在宫里,养在王府,对本王来说,并无区别。”
  看裴璟如今这个它们有事、他便到场的架势,想来是当真觉得没有区别。
  那不是一句逞强的话,是裴璟确实这么认为。
  一个能征战沙场、用兵如神的人,自然不会胸无城府。
  所以,裴璟应当十分清楚,他那句话是可以引发许多不好的解读的。
  可是他不怕,不担心。
  抑或者单纯是……不在乎?
  宋棠从前对裴璟便不够了解,现下更认为自己不了解这个人,同样看不透。她心里虽有诸多想法,但无心深究,对宁王亦无那么大的兴趣,这一刻便说:“本以为里头有别的故事,未想是这般。”
  裴璟却道:“淑妃若想听些特别的故事,它们没有,那把牛角弓是有的。”
  “不知淑妃可还记得那把牛角弓?”
  宋棠微笑颔首:“自是记得。”
  顿一顿,她又补上一句,“宁王殿下若愿意聊一聊,我自当洗耳恭听。”
  裴璟神态自然提起那把牛角弓,宋棠想要多想都没有余地。
  她唯有想着,左右闲来无事,听一听故事,有个乐趣,总归也不赖。
  在宋棠表露杵感兴趣的意愿之后,裴璟当真聊了起来。从他与大夏军队如何反攻北狄,到他们攻下北狄王城,再到他从北狄王女手中夺下那把弓箭……点点滴滴的记忆,犹如刻在裴璟的脑海中,是以谈到这些事情时,他无需多加思考便一一转述。
  宋棠起初漫不经心的在听。
  到得后来,她被裴璟的故事所吸引,越听越认真。
  待裴璟话音落下,宋棠格外捧场的鼓起掌,诚心诚意道:“宁王殿下和我大夏将士果真个个赤胆忠心、英勇不凡。我虽是一介弱女子,但心中敬佩,亦心怀感激。那把牛角弓,我定珍之爱之,好生珍惜,绝不会随意糟蹋。”
  裴璟反笑:“纵然是战利品却到底属于身外之物,无须如此。”
  “寻常对待足以。”
  这话听来有些恭维的意思。
  宋棠听言,不冷不热微笑应声,“若依宁王殿下这么说,事事皆是身外物罢了。”
  ·
  从虎苑出来,听得一场故事的宋棠心情不坏。
  她便没有回春禧殿,又乘坐轿辇转道往御花园去赏景散步。
  御花园中。
  北边几丛高大翠竹笼罩出一片阴凉,徐悦然和霍凝雪坐于石桌旁,一面摇着手中的团扇,一面闲聊喝茶。沈清漪晋升为婕妤一事,让徐悦然心中颇为憋闷,她和霍凝雪聊起近来后宫发生的事,聊这聊着免不了抱怨几句。
  “她如今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凭她的姿色,如何入得陛下的眼?”
  “若非攀上淑妃,得到淑妃的庇护,定无那般机会。”
  “可怜我现下快要连她也比不上。”
  “她被陛下晋封为婕妤,我如今不过压她半品,不知是要如何了。”
  霍凝雪对徐悦然和沈清漪之间的矛盾几乎不知情,便是宫里发生的那些也不大了解。是以这会儿听见徐悦然的话,笑道:“虽说只差半品,但毕竟也是半品,很多事,她是越不过你去的。你也晓得她是那般的身份,何须在意恁多。”
  徐悦然见霍凝雪一副“这能算得了什么”的模样,暗自叹气:“罢了,说与你听,你也不懂。”
  霍凝雪不服气:“徐美人,我如何不懂了?”
  “你忘记了不成?”
  “不久前那事,不是我提醒你、告诉你,你仍被蒙在鼓里呢!”
  徐悦然:“……”
  她怀疑霍凝雪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孟绮文设计利用一事,她病愈之后仔细查证过,确实一如霍凝雪所说,孟绮文在背后作怪,设计让她和淑妃之间产生了矛盾。其后无论是她出事还是淑妃出事,都是孟绮文乐于见到的。
  可是知道归知道。
  孟绮文毕竟是从一品的昭仪,她想要报复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哪怕她根本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但眼见已然失去陛下的宠爱,她一时对孟绮文束手无策。
  是否被蒙在鼓里都是一样的叫人不愉快。
  “那件事,我自是感谢你的。”
  徐悦然幽幽说,“然而说到底,我已经得罪淑妃,还能如何?”
  霍凝雪以团扇掩面笑道:“这你便想错了。”
  她移开团扇,看着徐悦然一本正经说,“淑妃娘娘不是那等子记仇的人。”
  “你往后不给淑妃娘娘添麻烦,她自然不会再计较那些。”
  “譬如我,不正是个例子吗?”
  霍凝雪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颇为骄傲,徐悦然被这话闹得哽住。
  半晌,她艰难说:“即使我有心,沈清漪也不乐意,指不定如何在淑妃娘娘面前编排我。”
  “在我面前编排你什么?”
  宋棠的声音横插进来,霍凝雪与徐悦然齐齐一愣,随即互相对视了一眼。
  霍凝雪转而一脸高兴起身行礼道:“见过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