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圆说道:“此事很好打探。太子宫的孺人和家人子早几日去找过太子妃, 求太子妃放她们归家。”
话音一落, 皇后心中一动, 问道, “太子知道此事?”
“婢子听说太子刚从外面回来, 太子妃就把此事告知太子。”云圆道, “孺人和家人子自请归家时, 三位皇孙和太子妃在一块,照看皇孙的人就在门外,三人说的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卫长望着皇后说:“孺人和家人子走后, 太子那边岂不是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
“是的。”去年史氏入宫时,皇帝提醒皇后太子大了,多给太子挑几个伺候的人。皇后担心太子沉溺女色, 就给太子挑三个看起来老实木讷的女子。
大郎、二郎和三郎聪明乖巧, 惹人怜爱,皇帝来她这里十句有九句是说三个孙儿, 皇后认为史瑶很会生养, 这一年来也没再给太子挑女人。
皇帝喜欢太子妃, 皇后也挺喜欢很会做人的儿媳妇, 就不打算插手东宫的事, 见卫长欲言又止,就问, “你想说什么?”
卫长公主往四周看了看,屋里都是她和皇后的心腹, 道:“母后不再给太子挑几个伺候的人?”
“我挑?”皇后不解道, “我又不知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假如太子不喜欢我挑的人,还是会把人放出去。”
卫长:“母后不给太子挑人,堂堂大汉太子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怕是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皇后更加不懂,“你究竟想说什么?”
卫长小声道:“母后,独宠啊。”
“独,独宠?”皇后恍然大悟,“你是怕太子独宠太子妃?”
卫长摇头,想说什么,看到屋里的人,“你们先退下。”等人出去才说,“太子妃聪明有心计,还那么狠,连巫蛊之术都敢用,儿臣担心太子宠出一个吕后。”
“吕后?不会吧。”皇后皱眉,打量一番长女,“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卫长:“儿臣什么也没听到,但儿臣看得到。太子妃进宫快两年了,太子只宠幸过太子妃,如今连孺人和家人子都放出去,这是打算从此专宠太子妃一人啊。儿臣担心太子以后想宠幸别的女子,太子妃又用巫蛊之术陷害对方。”
“太子妃不是这样的人。”皇后道,“你想多了。”
卫长:“母后,不是儿臣多心,是太子妃太厉害,她都敢诅咒自己。”
“太子妃当时那样做可是为了帮你。”皇后看着卫长,眼中很是复杂,“这话被太子妃听来去,你可知她有多心寒,你想过吗?”
卫长脸色微变,道:“她帮儿臣,儿臣自然念着她的好。”
“你还记得她帮过你?”皇后冷笑,道,“我当你全忘了呢。既然还记得,那你就该知道谁都可以说太子妃狠厉,唯独你不可以。”停顿一下,又说,“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你若是敢对旁人——”
卫长连忙说:“儿臣不敢!”
“谅你也不敢。”皇后道,“今天的事我当没听见,你回去吧。”
卫长后知后觉,道:“母后生气了?母后,儿臣也是为太子着想。”
“宫里有我和皇上,太子妃她想翻天,也得先问问皇上和我答不答应,无需你替太子着想。”皇后对卫长很是失望,并不全是她忘恩负义,还有卫长竟然无视她和皇帝的存在,居然认为太子妃把太子迷得晕头转向,就能成为下一个吕后,“没事你就回吧。”
卫长皱眉道:“母后!”
“我累了。”皇后站起来就往里间去。
卫长跟着起身,道:“母——”
“回去吧。”皇后停下来,回头打断她的话又继续往里走,也没管卫长是走还是留。
与此同时,正在庖厨里和厨子们商议做什么吃的史瑶一想到,从今往后太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别提多高兴了。当天晚上把太子的肚子喂饱,就拉着他上榻。
太子见她这样,就想以后谁再给他送女人,他就带回来安置在长定殿,过些日子再放出宫。然而,第二天醒来时感觉身体有点累,太子朝自己脑门上拍两巴掌,有空想点政事不好么?瞎想什么呢?
“殿下,怎么了?”史瑶听到声音睁开眼。
太子浑身一僵,随即笑道:“没事,让自己清醒点。对了,八月十五家宴,记得早点带大郎他们过去。”
“还在未央宫正殿?”史瑶问。
太子点点头,道:“是的,姑母她们都会去。”
“姑母——”史瑶猛然想到一件事,坐起来就问,“殿下,现在殿下身边只有妾身一个女人,母后要是让妾身再给殿下挑几个伺候的人,妾身该怎么说?”
太子:“叫你挑你就挑,带回来打发的远远的就是了。赶上过节,让母后高兴点。”
“打发的远远的是殿下的真心话?”史瑶盯着他说。
太子笑道:“你如果不信孤,把他们赶去永巷也行啊。”
“别胡说啦。”史瑶顿时哭笑不得,“永巷住的都是父皇的人。”
太子反问;“那你让孤怎么说?听说陈废后病了,要不让她们去伺候陈废后?”
“你想把人气死啊?”史瑶见他越扯越没谱,“妾身很认真,没和殿下开玩笑。”
太子:“孤也没跟你说笑。人带回来你想怎么安置都行,哪怕把人送去庖厨里烧火。”
“妾身记下了。”史瑶道。
太子笑睨着她,“要不要孤去拿一卷空竹简,你记下来?”
“不需要。”史瑶道,“再过几日,妾身的纸就出来了。”
史瑶不提纸,太子都不想说她,“一个纸做了快一年,后院被你弄得比猪圈还乱,孤也没能见到纸的影子。你不会做就别勉强,孤不怪你。”
“谁说妾身不会了?”史瑶道,“好东西得慢慢来,殿下不懂就别乱说。对了,殿下刚才说到猪,殿下在上林苑养的猪也该出栏了吧?”
太子:“太官令拉走了,他们收拾干净会把肉送过来。”说着,突然想到,“今天早上就该送来了。”
“一头猪?”史瑶问。
太子颔首:“一头就够了。孤的猪肥壮。”顿了顿,又道,“孤早几天到乡里看到很多人家都养了猪,不过是用野草和野菜养的,都不如孤的猪肥壮。”
“妾身听闵画说,她以前在家时都是吃带糠的面,百姓根本不舍得用麦糠喂猪,自然没法跟殿下的猪比。”史瑶道。
太子一边更衣一边问,“你家乡的百姓吃白面吧?”
“妾身觉得殿下还是不知道的好。”史瑶坐在榻上,托着下巴看着太子说。
太子瞥她一眼:“孤承受得住,你尽管说。”
“妾身家乡啊,有一半老百姓都不怎么吃肉了。”史瑶道,“不是吃不起哦,是吃够了不想吃。啊——你干什么?”拽掉头上的东西就扔,一看是自己的里衣,“是你要我说的。”
太子:“是孤让你说的,怎么了?”
“怎么了?”史瑶举着里衣,“殿下还问妾身怎么了?殿下为何拿这个砸妾身?”
太子一脸无辜,道:“孤砸你?明明是那东西飞到你头上的,少诬蔑孤。”
“你——”史瑶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
太子:“你什么你?赶紧起来,都快辰时了。”没容史瑶开口,就说,“阮书,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阮书带着几个小宫女进来,史瑶忙咽下嘴里的话,穿上里衣,瞪一眼太子,你给我等着。
太子并没有让史瑶等太久,用早饭时就忍不住问,“阿瑶,你家乡的百姓的日子真那么好?”
“不知道。”史瑶白他一眼,夹一块鸡蛋饼塞嘴里。
太子有些尴尬,往四周看一眼,见殿内没人,小声说:“孤错了,孤不该给你里衣的时候往你头上扔,孤下次一定会注意。”
“妾身谢谢殿下帮妾身拿衣裳。”史瑶道,“下次就不必了,妾身有手有脚会自己拿。”
太子放下箸,板起脸,盯着史瑶问:“真不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史瑶瞥了他一眼,喝一口豆腐脑,“再说,无论妾身说什么,殿下都觉得妾身夸大其词,何苦又问呢?”
太子是觉得史瑶夸张。可史瑶很会吃,她如果不是普通百姓,凭她知道牛肉和羊肉的多种吃法,那她前世家境一定很不错。
偏偏史瑶又说她上辈子无权无势,是一个平头百姓。太子就更想知道史瑶家乡的百姓日子如何,“孤何时说你夸大其词?明明你说什么孤都信。你说你会做纸,孤就命人把后面收拾出来,还不准闲杂人过去。这些还不够——”
“两刻前殿下刚说过妾身不会做纸。”史瑶提醒他。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道:“孤没有说你不会,孤不让你做,是担心你累着。”
“那妾身谢谢殿下。”史瑶面无表情道,“妾身身体很好,再做一年也不会累着,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太子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孤都说孤错了。”
“说得这么勉强,一听就知道敷衍妾身。”史瑶心中狂笑,面上十分不满,“殿下昨晚不是还说今日去看榨菜籽油么?殿下快吃吧,别误了时辰。”
太子无奈地拿起箸,道,“孤不过去,匠人不敢榨油,孤何时到何时榨油。”
“那就别让匠人久等了。”史瑶道,“殿下虽然是太子,也要体谅一下别人。”
太子:“你这么会说,怎么不体谅一下孤?”
怎么又绕回来?史瑶头痛,“殿下真想知道?”太子点头。史瑶叹气,“妾身家乡猪牛羊肉都不是稀罕物。在妾身家乡深海里的鱼才稀罕,就像这里的牛肉。”
“深海?”太子问。
史瑶点头:“很深很深的海里捕捞出来的鱼。既然说到这里,那妾身就多说一点,比起做牛羊肉,妾身更擅烹虾。也会做甲鱼汤,就是鳖汤,也可以称之为王八汤。殿下如果不信,可以命太官令去寻一些,妾身做给殿下吃。”
“王八?”史瑶说甲鱼,太子不懂,一听“王八”二字,脸色都变了,“你居然敢吃王八?”
史瑶笑了:“家乡的人除了两个腿的爹娘兄弟姊妹,没有不敢吃的。”
“你——”太子想说史瑶又夸口,怕史瑶生气,咽了回去,“信不信孤待会儿就命太官令去寻王八?”
史瑶:“不去榨菜籽油了?”
“孤让闻笔和莘墨去也一样。”太子真不信史瑶会做王八汤,“你如果敢骗孤——”
史瑶:“殿下想怎么着都行,哪怕殿下宠幸别的女人。不过,如果妾身会做,殿下是不是也可以答应妾身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