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普通的结伴,这里的其他人看着有点膈应……小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粉衫男试图说服同桌的人,但很快发现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
“哇喔,这不是宣布息影去进修的影帝吗?”
“还是那么帅啊,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也太过分了吧。”
大明星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像是在确定什么,而后突然向游曳那桌走去。只是这一段路并不顺畅,与其说是走红毯,不如说是某种慰问现场,就差有人喊首长好了。
从经过的第一桌,就有人跳出来打招呼,打招呼就打招呼还握手,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结果大明星愣是沿路握了无数只手。终于走到角落里,背对人群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那样子像是不想要这只手了。
“真受欢迎啊,不然也和我握下手?”
粉衫男故意开了个玩笑,陆天海瞥他一眼,顺便扫一圈同桌的另外两人,这第一眼就微微皱眉。
不过,他是来找这个轻浮男人的。
“二叔应该会来,不想和他见面的话,就先去这个房间乖乖呆着。”
向粉衫男递出一张卡片,上面还有一把钥匙,是备用的,大明星似乎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来做这件事,多多少少能感觉出不太情愿,他又补了一句,“那边结束后我哥会找你,具体事宜你们到时候慢慢谈。”
“这个意思,你们这边是支持我的吗?”粉衫男欣然接过,还作势闻了闻卡片,上面有淡淡的香气。
陆天海对这个动作感到不适,语气更加冷淡,“那要看你的行动。”
“哈哈,不过有点可惜,我刚认识一位优秀的女士,真舍不得离开啊。”粉衫男煞有介事地看向低着头的闻人远,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兴致勃勃。
大明星这才二次将目光落在“女人”身上,闻人远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挡去了半张脸,身体的扭曲角度是回避的姿态。
粉衫男不无遗憾地摇头,“就是太害羞了,女孩子老是拒绝别人不是一个好习惯。”
“……”闻人远差点骂出声,害羞个鬼,他旁边站着阎罗王,谁还能活络起来啊。
“失礼了,请问二位是……”大明星又多看了一眼同样对他不怎么感兴趣的老妪,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咳嗯。”闻人远清了清嗓子,太过紧张以至于有点破音,“姨婆是陆老先生年轻时认的妹妹,我们前来吊唁应该不唐突吧?”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粉衫男先笑出声,连连摆手,“不唐突,怎么会唐突呢。小姐,外面下着雨呢,今夜注定会有点冷,要是害怕可以来找我。”
他把大明星给的卡片推到闻人远面前,起身对游曳行了一礼,就从边门离开了。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走了也毫无章法。
陆天海却没有离开,他沉吟一句,“叔公的义妹吗?”
“……”游曳全程眼皮都没抬,她是戴了头套的,这样脸上的皱纹会更逼真,唯一的缺点就是热,幸好晚上气温不高。
闻人远始终不敢和大明星对视,虽然之前还心心念念,一旦正面碰上还是不由捏了把汗,生怕被当场认出来。
不过现在投到他们身上的视线可不止一道,大明星成功让他们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那些嗡嗡响的窃窃私语一下就转变为同一个方向。
“刚才都没注意到,这对是母女吧,是谁啊?”
“刚才那个男人也不认识,但好像和影帝很熟?”
“仔细看好像还挺漂亮的,不然等会儿我们去搭讪看看?”
“说不定是低调的贵妇,能在这里和陆天海说上话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千万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一下跃入贵妇行列的闻人远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谁都不说话的气氛未免太过诡异。
这时,大明星却先开了口,他微微一笑,礼貌而不失亲切,“既然是自己人,我带你们去祠堂看看。”
“啊?”闻人远愕然,这是真不把他们当外人,通常在准备的前夜是不允许客人去灵堂的。
这一抬头就和大明星对上视线,闻人远立马又低回去。
大明星似笑非笑,“老人家一定很想看看义兄的遗容吧,这点要求都不满足说不过去。女士们,借一步。”
闻人远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本能觉得不能去,那里还有陆氏的其他人在,倒不是怕会露馅,只是那种场合光是想想就让人感到害怕。
正当他想婉拒的时候,游曳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模样十分真实,嘶哑的苍老嗓音就像是刮在玻璃上的指甲声,“年轻人,有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仿佛母慈子孝的一幕,闻人远看得压力山大,赶紧上前紧走一步,搀扶住游曳,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从休息大厅出来,是一条很长的走廊,窗户半开着,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雨越下越大了。”大明星倏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闻人远讪讪附和,“是啊,这个季节就是爱下雨。”
“老人家,你能讲讲我叔公年轻时的事吗?”话锋又是一转,大明星这个问题抛得游曳猝不及防。
不过她还算冷静,面不改色地缓声说道:“过去的事情,我有点记不清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唯一记得的就是陆大哥对亲人真的很照顾,阔别几十年,再见竟是阴阳两隔,人生真是无常啊。”
擦边球式的回答,乍听倒是没什么毛病。闻人远在心里为游曳竖起一个大拇指,他们的伪装如此出色,应该更自信一点,不可能被认出来!这么一想,他的腰板都挺直了些。
路上,大明星没再发问了,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明日的流程。在廊道里七拐八拐,走了得有二十分钟才终于看到祠堂。没办法,老人家腿脚不利索总不能健步如飞。
夜风中翻飞的白布在惨白的光线下更加瘆人,光是看一眼就凉到脚了。细雨斜飞,打湿了一点阶沿。
穿过最后的街亭时,陆天海很贴心地让闻人远他们走前面,地面有些滑。
刚站上灵堂的边缘,闻人远大气都不敢出,因为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连下人都看不到。正中央白色菊花团簇中的冰馆并没有通电,但光是看着都寒气阵阵。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回头要招呼陆天海,这一回头,脸都绿了,因为他们身后空空如也。
“我死得好惨啊……”
一个阴惨惨的声音骤然窜入耳膜,闻人远面部肌肉猛地一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冷风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强,吹得那些布幕哗啦呼啦响,被吓惨的人终于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游曳默默转头看他,这是原音都吓出来了。
“真是豪放的叫声,没做亏心事大可不用怕,我叔公很正派。”藏在旁边白布里的大明星这才老神在在走出来,事实上灵堂还没启用,遗体根本不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游曳身上,还要调侃的时候,里面有人出来了。
“刚才什么动静?”掀开门帘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是陆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