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丘。
一个年龄在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后背背着用麻布包裹的兵器行走在热闹的雍丘大街之上,看那摩擦锃亮的手柄,麻布里面应该是一把古刀。
汉子脚步有些匆忙,步子却异常的稳重,浓眉大眼不断的四下扫视,眉心处的川字纹纠结在一起,久久不能散去。
单看起步伐就可以知道,此人绝对是一个练武之人,而且还是那种对刀法侵染多年的高手。
今天是雍丘城的圩日,也就是赶集的日子,在物资匮乏的汉代,周边各村落的百姓都会带着家中闲散的不用之处,集中到雍丘城的市集上。
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有的是抬着自家的粮食,有的是提着晒干的野菜,还有的是拿着从山上打来的猎物,当然有些富裕的农户空手而来。
集市很是热闹,漆黑的房柱,飞檐走壁的招牌,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络绎不绝,有的人是以物易物,换些家里的生活短缺品,有的则是掏出几个铜板,迈着糕点,馒头,轻轻的闻上一口,那香气扑鼻而来,每当这个时候,他们都会骄傲的挺起胸脯!
这个年代,能够给家里的婆娘,娃娃买口糕点,那是咱们男人的荣耀,这个时候他们会把糕点拎的高高的,骄傲的在人群中穿过。
汉子来到集市的中心地带,神色越发凝重的张望了起来,看来是在寻找什么人。
不过……
脸上虽然留下了岁月的沧桑,挂着那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所有的苍老,但是他的眼眸却十分的平和。
仿佛受尽磨难,磨碎了心神后的淡然,让他留心的查看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
慢慢的,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就那么站着,宽厚的胸膛,挺拔的身材,再加上他那与众不同的气质,真让他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安静……
时间匆匆流逝,过往的行人也是一波换了一波,天色已经从早晨来到了日上三竿之时,两个时辰就那么过去了,他仿佛成了一座雕刻矗立不动。
渐渐的,周围人开始发现了这个古怪的人。
汉子渐渐的也焦急起来了,他环顾四周,与众人的目光一一对视,迎着众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模样,心情越来越差。
陈留!
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五六天了,这些天他几乎踏遍了整个陈留郡,而雍丘城将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早就打听好了,许昌那边发生了兵变,四门禁闭,而怪才宁容根本就没有被押解回许昌。
那小子最是崇拜这位怪才,小时候自己一心想着把自己的武艺传授给他,让他也能够强身健体,建功立业。
可是……
想起那个折磨人的病,汉子的眼眶有些湿润,儿子从小到大受尽了苦楚,自己不知多少次延医问药,想要为其诊治疾病,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落泪。
唉!
现在他已经不求自己的儿子能够学成武艺,卖与帝王家了,只盼望着能够让他安安康康的活下去。
然而……
他从没有放弃过,就说去年主公任其为中郎将,令其虽刘磐驻军长沙攸县,以防被扬州江东袁术,他都没有把这官职放在心上,而且早早的交割了防务四处寻医问药。
这次……
这小子竟然趁着自己不在家的功夫偷偷跑了出来,留下一封信说什么,自己要在临死之前会一会怪才,他想看看那怪才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人传说的那些长着三只眼睛。
许昌?怪才并没有回去!
那小子会去哪里呢?
茫然的大海捞针,终于让他打听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原来这一切都是怪才布下的一个惊天之局。
原来怪才早就知道吕布会谋取兖州,早就挖好了陷进。
当甄城被收复的消息传来,他只是笑了笑,转身向着下一个城池走去。
很快……
定陶!
巨野!
山阳……
一时间,兖州所有的城池竟然全都换上了曹字大旗!
震惊!
当前线消息传来,他震惊的无以复加,世间竟然有人能够把计谋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之地步?
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只怕也会步吕布的后尘吧!
连环计!
声东击西!
调虎离山!
还有那千里传音?这哪一样听起来都仿佛天方夜谭的东西,却真实的发生在了这片大地之上。
雍丘!
没错!
虽然吕布退到了东緡,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吕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想把其赶出兖州,只需一偏师即可!
而雍丘却是位于陈留,曹操的起兵之所,无论是地理位置,或者是政治位置,他相信怪才不会容忍此地被张邈兄弟霸占的!
所以……
他来到了这里,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错过这场大战。
毕竟……
怪才宁容可能会亲自率兵前来,攻打雍丘城!
今天是个大集市,爱热闹的儿子应该会出来的!
因为汉子心中有牵挂,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归,今日辰时就匆匆穿好衣服离开了客栈!
可是……
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个和儿子长的相似之人。
难道?自己来早了?又或者……那小子并没有来到这里?
不应该啊!
汉子眉头紧缩,想来想去却是没有头绪,心中的怒气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凌厉的杀气肆意凛然的向着四面八方冲去。
“咦?怎么这么冷啊!”
“谁说不是呢!这都开春了,哪儿来的寒风!”
几个百姓察觉不到,只是觉得空气骤然掀起一阵冷风,紧紧衣服,抱着手赶紧往家走去。
可是……
“老大,有杀气!”破老二三角眼上挑,狐疑的转头望去。
“是他!”
狼老大目光如炬,瞬间定在了那汉子身上,这些日子他已经碰到此人三次了,一身风尘仆仆的劲装,后背一把刀,双眸四处张望,像是在打探什么。
“不要多事!天河已经抓住了那小子,看着瘦弱不堪,没想到还有些胆色!”杀三娘低声提醒道。
“走!”
狼老大转身向着远处走去,杀三娘和破老二赶紧跟了上去。
汶水三鬼说话的声音很低,却不知这些话已经传入那汉子耳朵中。
嗯?
瘦弱不堪?
有些胆色?
莫非他们抓走的是自己的儿子?
虽然不能确定,可是汉子不敢放过丁点的希望,若万一呢?
想到这!
那汉子紧紧身上的麻布包裹,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眼睛却是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盯着汶水三鬼的背影。
良久……
待到那汶水三鬼转进小巷之中,汉子赶紧调转方向,向着三人追赶而去。
……
“咚咚!”
僻静的小胡同里,破老二上前敲打着那扇不起眼的木头门。
“谁啊!河里的冰还没化呢!没有新鲜的鱼买!”
门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听着像是五六十岁的样子。
“不是自己吃!庄上办酒席,凑个数呗!”杀三娘上前回应道。
狼老大目光不停的扫视左右,汉子赶紧缩回脑袋,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呼……
好凛冽的眼神,自己差一点,就被对方发现了!
来买鱼?
哼!
果然有鬼!
汉子身经百战,自然能够看出汶水三鬼非等闲之辈。
“来了!”
那边一只手缓缓的打开木门,汉子正眼一瞧,心中煞是一惊!
看那只手,哪里是五六十岁人该有的模样,分明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等到汶水三鬼进了那院落,汉子等了良久这才翻身蹿了过去,躲在隔壁的院墙之上,悄悄的打量着那院落。
……
“如何?”天河赶紧关上门,问道。
“唉!”
杀三娘摇摇头,继续说道,“这都跟了一路了,那股神秘的势力竟然没有半点踪迹,难道是咱们搞错了?”
“不可能!”天河立马反驳道,“益州的事情难道是巧合不成?”
“或许……是咱们搞错了,那些人和怪才并没有关联……”破老二不耐烦的说着,整日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让他心中很是烦躁,“再说了,那就是一白面书生,怎么可能组织起如此强大的力量!”
“……不对……”
狼老大摇摇头,脸色凝重的转身瞅着大门外。
“怎么了老大?”
“大哥!”
杀三娘和破老二赶紧问道,天河也望了过去。
“这一路,确实有人在跟随我们!”狼老大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语震惊了三人。
“呃?那此地岂不是……”
“无妨!在外面就已经甩掉了他们!”狼老大自信道。
“呼……”
天河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可不能在把上峰交代的事情办砸了。
“谁!”
突然一阵稀疏的响声,瞬间被天河的耳朵捕捉到了!
“嘭!”
狼老大脸色一阵羞愤,手中的铁番冲着那汉子的方向砸了过去!
真是气煞我也!自己刚刚说完甩掉了跟踪者,这马上就有人跳出来打脸!
……
同一时间,却说那汉子正在偷偷的倾听,试图寻找机会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儿子被这些人抓了!
可是……
当听到,那狼老大竟然知道自己跟踪他们,心中一惊,手指一动,一块土块摔落了下去!
嘭!
坏了!
凛冽的狂啸带着鬼哭狼嚎之声,冲着自己飞来。
有暗器!
汉子脚底蹬地,瞬间跳过了院墙,落入汶水三鬼和天河的面前!
霎那间!
天地为之一滞!
五人泾渭分明的互相戒备着双方,大战一触即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