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少主向拓跋云天一抱拳,带着部下落荒而逃了。他心中暗暗佩服,拓跋云天够意思!不仅不争功,还争着断后,换了其他人咋偶就一溜烟儿跑了!一定要在大汗和父亲面前多夸夸他的好处。他毕竟还嫩的很,哪里知道拓跋云天别看年纪轻轻,却是老于世故,把他上上下下看得通透,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对于此次出征,拓跋云天心中大不以为然,但是既然汉人打过来了,总要把他们打回去。大汉别看刚刚四十岁,可是身体早已不行了。国师又大彻大悟,归隐乡野,明显就是不看好和连这个继承人。和连的嫡系又在兴风作浪,极力排除异己。大鲜卑的朝局从来就没有这么坏过。他思索再三,还是带了五千精锐随征了,以来是向大汗表明我拓拔部是听话的,而来是不想损耗实力,毕竟大汗身后还不知道还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独孤部夜袭汉军辎重他没一起去,可以有各种理由推脱。但是独孤部败退,他不上前去顶一顶,坐视独孤部败亡,这是绝对没办法向大汉交代的。此战必须力战,然后借口兵力损失惨重退回草原,或者找个地方呆到大战结束,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如此一来,各方面都交代得过去了,自己顶多搭进去这五千骑兵,不会伤筋动骨。
汉军的骑兵转瞬即到,一万多骑兵如狂飙一般向拓拔部杀来,马蹄声震天动地,喊杀声此起彼伏。汉军士气正盛,一看只有五千多鲜卑骑兵,一声呼哨就冲了过来。拓跋云天不慌不忙,立刻下令:“向两翼闪开,用弓矢攻击!”五千鲜卑骑兵洪水般地向两翼退去,腾出中间的战场。汉军狂飙突进,霎那间就突入了这片空地。
“放箭!”鲜卑人张弓搭箭,一阵阵箭雨向汉军射来,顿时有数百人中箭落马。“向前突击!分左右袭击鲜卑人的侧后。后军正面冲锋!”臧旻恰好带着中军赶来,见状连忙大声呼喝。冲锋的汉军从战场中间疾驰而过,然后放慢马速兜了个圈子袭击鲜卑骑兵的后方。汉军的后军同时向东西两侧的鲜卑骑兵对冲而去。
“哈哈哈哈!”拓跋云天大笑起来:“够味道!我喜欢!两军向战场中央冲锋!”鲜卑人不疾不徐将弓背在背上,拔出长刀平指前方开始冲锋,刹那间就和汉军后军撞在了一起。这五千鲜卑骑兵都是拓拔部的精锐吗,都是百战之余,汉军立刻就吃了大亏。鲜卑骑兵们操控这战马,游鱼一般在汉军的空隙中滑行,手中的长刀总是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滑向汉军的颈项之间。和鲜卑人相比,汉军的马术就差了许多,环首刀总是在靠近鲜卑人之前的那一刹那停住,然后被鲜卑人砍倒。
但是汉军胜在甲胄防护能力强,环首刀锋利,一旦砍倒鲜卑人身上不死即伤。这一仗打得毫无花巧,无论是鲜卑人还是汉军靠得都是实打实的硬拼,一刀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数息之间,对冲已经结束,汉军和鲜卑人刚刚分开,汉军前军距离鲜卑人已经不到三百步了。
“分成两队,向东西突击!两军合一!”拓跋云天大吼着下着命令,他的身上早已浸满了鲜血,那都是汉军的鲜血。作为鲜卑国师丘穆陵赫敏的二弟子,他的武功文治都是一流的,这样的战斗伤不了他分毫。五百亲军簇拥着他,反身向东杀去,另一拨鲜卑骑兵则向西杀去。
轰!鲜卑骑兵又和汉军前军撞在了一起!这次鲜卑人吃了一个小亏,三百步太近,马速还没有提起来,就和汉军撞在了一起。但是高超的控马技术救了他们,他们在马上左摇右晃着,手中的长刀随着战马跑动的节奏和汉骑的环首刀撞在了一起。哎吆!嗷!乒乒乓乓!惨叫声、兵器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不断地有人落马,更多的人从后面冲上来,挥舞着武器厮杀着,直到落马。
又是一场毫无花巧的厮杀,每个人凭的都是真本事。经过刚才的对冲,汉骑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双腿如何灵活地操纵战马,如何让环首刀划过对方的颈项之间,而不是砍在肩臂处。这些宝贵的经验都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但是在战场上却是极其有效。
短暂的厮杀之后,战场上又恢复了平静,受伤的人们在战场中间呻吟着,无主的战马四处游荡,残破的盔甲和长刀散落一地,鲜血和脑浆染红了大地。汉军和鲜卑人刚刚分开,都在急速地调整着阵形。
“全军追击!”臧旻骑在马上宝剑平直前方,一马当先向鲜卑人冲去,他的身后是他的三千中军。汉军的前军和后军也尾随者中军向前猛冲,步兵们忙着登上马车,跟随着骑兵急驰而去。辎重兵们从山谷中出来,开始打扫战场,救治受伤的袍泽。
看着眼前的两千多骑兵,拓跋云天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两千多人几个个个带伤,还好都是轻伤,重伤的早已落马,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随我来,目标向北,跑!”拓跋云天一马当先飞奔而去,两千多鲜卑骑兵紧紧相随。
虽然损失了一半骑兵,拓拔云天的心中却万分高兴,现在要做的就是逃跑!跑到和连面前做作一番,我拓拔部已经尽力了!我拓拔部最精锐的五千铁骑损失惨重!接下来你和连还好意思让我上场吗?恐怕在大战结束之前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以两千多骑兵的损失换来拓拔部的安全,这个买卖值!
臧旻的心情也极其舒畅,虽然战果还没有统计完毕,但是以他的眼界不难看出,鲜卑人死伤有八九千,这个战果足以和朝廷交代了。只要再追上一段距离,然后收兵和吕布、田晏汇合,那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手下的一万多骑兵也都喜上眉梢,心花怒放。刚一出战就打了这么个大胜仗,真可谓是开门红了。这一战的斩获大大胜过九原大捷,可以想见朝廷会如何封赏了,汉骑们个个眼冒金花,都在琢磨着该得多少赏赐。
人逢喜事精神爽,汉军足足追出去三十里,可是鲜卑人的马快,间隔只有四五百步,可就是追不上。汉骑们已经追出火来了,就不信这四五百步的距离我追不上!按理说该停下来了,可是汉骑们憋着一股劲儿,催马又追了上去。这一追又是二十里,双方的战马都已经跑不动了,马速也开始慢了起来。臧旻追得满头大汗,正要下令停止追击,忽然前面的鲜卑骑兵停住了。汉军也追不动了,就坡下驴停住脚步歇息片刻,即便要打也是下一刻的事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拓跋云天纵马出阵,向着臧旻一抱拳:“前面可是护匈奴中郎将臧旻臧中郎?”臧旻跃马而出,手捋须髯答道:“不错,某正是臧旻!”“我便是大鲜卑三十六邑帅之一,拓拔部的邑帅拓跋云天。臧中郎锲而不舍,令我佩服无比。不过,山高路远,臧中郎不怕前面有埋伏吗?咱们还是就此别过算了!彼此还能留个见面的余地。”
听得拓跋云天一番话,臧旻暗自心惊,他最担心的就是前面有鲜卑人的埋伏。但是无论有无埋伏,言语上是不能退让的。“拓拔邑帅还是先想想目前的处境吧,至于前方是不是有伏兵,恐怕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拓跋云天的两只耳朵又支棱起来了,而且还诡异地晃动着。“臧中郎言之尚早!没准我大鲜卑的援兵已经到来了。我劝臧中郎还是赶快逃走吧。和连一到,玉石俱焚,你这点儿骑兵是抵挡不住的!”
“你们把自己身上的伤弄得重一些,把身上的血迹弄得大些,随我去见和连!” 拓跋云天说完,拔马就走。那两千多鲜卑骑兵连忙按照邑帅的命令行事,把自己弄得凄惨无比,好似一个个半半死不活一般。“好!就是这个样子!”拓跋云天哈哈大笑,终于可以回到封地坐看风云了,如何不高兴?
看着拓跋云天带着部属走了,臧旻并没有下令追赶,他沉思了片刻下了命令:“传令!全部骑兵小步慢跑,退后二十里。命令步军和辎重兵加紧扎营!和连怕是片刻就到!”汉军们也实在追不动了,一口气跑了五十里,还都是高速奔驰,如今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听到臧旻的命令,立刻大喜过望,连忙整队返回。
汉军一路小跑,走了不到一刻钟,背后忽然震天动地,传来咚咚的马蹄声。臧旻连忙跳下马来,将耳朵贴近地面静听片刻。“至少有数万骑兵,看来拓跋云天是在向我示警。他那两只耳朵肯定练过什么功夫。”臧旻跳上战马下了命令:“斥候赶快奔回,命令步军列阵!据营死守!其他人随我来,有多快跑多快!”
汉军快马加鞭,一路向南疾驰,性命攸关岂能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