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四周顿时沸腾了,此时什长的俸禄不过三十石,半钱半谷,钱还都是小麻钱,千枚小麻钱只能兑换五百肉好五铢钱。如今吕奉先军中一个正卒的俸禄至少相当于汉军中一个什长,众人能不议论纷纷吗?也有疑惑的,有人便问了。“这位兄台,莫吕奉先不是在吹牛?能兑现吗?”那位兄台上上下下打量了问话的人一番。“兄台,一看你就不是五原郡的人。”“兄台眼光甚好,某是从雁门马邑赶来的。”“哦,难怪不知道。吕奉先做屯长的时候,军中便如此发饷,发的还是簇新的肉好五铢钱!”“如此一来,一个正卒俸禄已经胜过什长了!某一定要选上!”这样的交谈在一瞬间有几百次,直到大家都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看台上王晋满面疑惑,悄悄地问旁边的马晗。“老前辈,这个俸禄是不是有些高了?吕奉先发的起吗?”马晗哈哈一笑:“使君,吕奉先绝对发的起!他以私财养军,已经发了足足两年了!据我所知,左曲前屯的缴获甚多,这点俸禄早就不看在眼里了!”“原来如此!”王晋点点头放心了,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不过如此吧!
吕布交代完毕,力气的比试就开始了。操场上摆着一溜石锁,最轻的是四百斤,最重的是两千斤,举起四百斤算合格(东汉一斤合后世的250克)。众人分为十组鱼贯入场,主考官一边在竹简上记录成绩,一边唱名。 “张武,六百斤!通过”“章旺,四百斤,通过!”通过的直接走向下一个区域,没通过的原路返回。
半个时辰后尘埃落定,九成五的人通过了测试。王晋看得频频点头。“常闻燕赵多慷慨之士,边民弓马娴熟,就连妇人也可以上马杀敌,今日看来此言不虚呀!”长史黄崇哈哈一笑:“使君,并州民风彪悍,弓马娴熟,的确是养兵之地。今日得使君来此,五原百姓之幸也!”这一记马屁拍得王晋舒服异常,口中兀自谦逊几句。
看看众人测试完毕,考官一声令下,众人排成方阵,考官们在每人身边放上一堆青砖和一捆布条。吕布站在高处双目环视四周:“诸君!每堆青砖重一百二十斤,将这些负在身上,半个时辰内行军四十里为合格!负重不能减轻分毫。”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但是军令难违,一个个立刻行动起来。
郡丞马晗自然不想让黄崇抢了风头,含笑为王晋解说。“使君,吕奉先此举大有深意。别的不说,就说如何负载这青砖便是学问。使君请看,那个壮士只是胡乱捆了几下就扛在身上,跑不了多远就会散开。这一位就比较聪明,用布条紧紧缠在胸前、背上,这样就会坚持很久。”王晋恍然大悟:“原来从这一刻起,测试才真正开始!难怪左曲前屯的伤亡一向不大,原来都是聪明人呀!”哈哈哈哈,三位大人一起大笑。
看得众人扎束停当,吕布站起来了,他的后背、两臂、两腿都用布条捆满了砖块。吕布大声道:“大家直奔九原城南门,那里有人会在到达的人手上扣一个印记,再原路返回,半个时辰为限,出发!”说完吕布一马当先,大步流星向北跑去。众人发一声喊齐齐起脚,向九原城奔去。
九原城守门的都伯站在望楼上,看见几千人潮水般向南门涌来,吓得一哆嗦就要下令关闭城门。旁边的什长拽了他一下:“都伯,今日在吕家庄选锋,莫不是选锋的测试?吕军侯上次就是这么搞的,如何这次有几千人之多?”那都伯一拍脑门:“我却是忘了,实有这么一出儿,左曲昨日打过招呼,他们的人在城门外等着呢。”那什长望城下一看,五六十个人每人右手一个两寸见方的木印,左手一盒印泥,正在迎风站立。
“这个吕奉先,尽搞些花样!”都伯小声骂了一句。“不过还是真让人期待呀,右曲军侯若不是俺的亲叔,俺也要去选锋!”
四五千人拼命狂奔,谁都怕误了时间。一跑起来就状况百出了,最先起跑的那些人大多是胡乱把砖石瓦块捆成一团抗在肩上就跑。没跑多远布条就散了,只得停下来仔细捆绑。那些最后起跑的都是聪明的,都用布条将青砖紧紧缠住,此刻一阵风般疾奔向前。正在捆绑砖块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诀窍在这里呀!
魏续和严宽同样在人群中,魏续比较细心,先看吕布如何动作再有样学样,两臂后背青砖捆得结结实实。严宽是大少爷出身,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但是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没有干过粗活。他的青砖就是胡乱捆的,刚跑出两里地,青砖就散落了一地。他怒骂了几声,只好停下来捆扎,哪想一着急手中就乱了方寸,忙中出错,布条都打成了死结。严宽一拳拍在地上骂道:“当个小卒还这等麻烦!气死大爷了。”
索性坐下歇息不管了。这时一个人从他身边飞奔而过,突然又退了回来。蹲下身来拔出匕首将布条割开,扶起严宽就往他身上捆绑青砖。严宽定睛一看原来是魏续。“大郎,你是严家未来的家主,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如何执掌严家?”严宽纨绔是真,但是有个毛病,爱面子受不得激,一听这话立刻就站起来了。“父亲,姐夫,我倒要你们看看我严宽是个汉子!”心一静手上就有谱了。半柱香时间,浑身都收拾利索了,两人这才起步。严宽向后一看,满地都是停下来捆绑青砖的,怕不有两三千人。这下他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敢情像大爷我一样的傻子还不少呢!
吕布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他的部下紧随其后。这负重越野是左曲前屯的常课,众人都玩得精熟了,如何捆扎用多少布条捆扎在那本部位众人早已烂熟于胸。这拨人是第一梯队远远泡在前面,魏越的二百羌族老兵是第二梯队,这两百人跟随张奂数年,都是老兵油子眼光不是一般的毒,早已照着吕布的模样捆扎整齐,兼之体力极好,紧紧咬住第一梯队你争我夺。接下来是吕布的五百私兵还有一些并州豪杰,大约有千余人。最后则是满地忙着捆绑青砖两千余人。
霎时间吕布已经冲到九原南门,一个小吏将木印沾满印泥向他的右手扣下,吕布低点点头,返身向来路奔去。接下来五六十个小吏挨个上前一阵忙乎,第一梯队才去了,看着后面奔腾而来的人流,一个小吏咂咂嘴吧。“今日的人何其多也!总有三四千?”另一个小吏手上娴熟地盖着印章,嘴上却没有停。“三四千,五千不止!照这样看,下次选锋总要一两万!”
回程就顺利多了,众人都明白了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青砖都绑得极其扎实。后半程拼得就是体力,早到一分就多一分胜算,众人都拼了命跑。严宽的体质不错,经常走马射猎,这样的负重跑却是第一次。前半程勉强坚持下来,后半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跑着跑着就双腿发软跑不动了,总是想坐下歇息。魏续在旁一再鼓励:“大郎,万万不能停下,一停下就再也不想起来了。来,学着我调匀呼吸,顺着呼吸的频率跑。”严宽心头一口气撑着,勉强按着魏续的办法做,总算撑下了两三里。最痛苦的一段时间熬过去,身体似乎适应了许多,竟然能跟上魏续的步伐了。
慢慢地严宽有些余力看周围的情况了,每个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第一第二梯队早已不见,自己的身后还有千余人,有人慢慢的超过自己,前面的人也有许多停下来歇息。“走,再加快点速度,不能让姐夫看了笑话!”严宽喘着粗气对魏续说。魏续点点头,两人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已经看见考官的身影了,前面是一具日冕,十来个人围成一团,吕布赫然就在其中。看到两人的身影,吕布大喝道:“加快速度!否则来不及了!”严宽拼命地想加快速度,可是双腿却在打晃儿,魏续伸出一支手靠在他背后略略给他些推力。“大郎,成不成就在此刻!拼了命也要跑到!”严宽的二愣子劲儿一下就被激起来了,口中发出一声长号,恰似受伤的饿狼一般向前冲去!近了!近了!吕布还在大喊:“再快些!”计时的小吏大喝道:“距离截至还有十五息!”严宽实在跑不动了,身体的潜力已经用尽,他屁股一歪就想坐下来歇息。魏续眼疾手快,跑上前来一把拽住他的左手,扯着他就往终点奔去。严宽又跑了百余步,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屁股扎扎实实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魏续大吼一声,拽着他的左臂拖死狗一般将他拖过了终点。
铛铛铛,三声锣响,计时的小吏面无表情的宣布:“时间到!合格者三千三百七十八人!”严宽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头脑一阵晕眩。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张开眼睛,迎面是魏续的笑容。“二郎,这么说我们通过了?”魏续点点头:“过了,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严宽闭上眼睛:“二郎,别管我,让我先飞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