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郎中连忙后退了两步,将针帘收到药箱里,一脸大惊小怪的皱着眉跟她说道:“谁说他死了?你这个妇人,快停……快些停下!”
谢王氏被他这么一大声制止,倒也不哭了,随手抹了抹本来就没有的眼泪,最多只有点星子。而且她也放下了心,只是这放心的原因终归还是有一部分因为,家里的活儿又有人干了。
“那……那郎中,现在我们家老头子是好还是不好啊?他都吐血了……”
“刚刚我下的那几针只是让他把废血成淤吐出来,现在人基本没什么性命之虞了,只是他刚刚吐血,也难免会伤到根本,毕竟一直没有得到好的休息,再加上我猛然用针这么一催——”
谢王氏听的心里已然是如同打鼓一般,照许郎中这么说,还得花下多少银子去。
“郎中您有什么话都尽管说,我公爹一辈子也不容易,他是我们家的主心骨,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把这病治好的。”忽然一直没说话的谢刘氏开了口,俨然还是一副为了治好公公不惜倾家荡产的好媳妇样儿。
谢王氏一听这话就懵了,就连谢英君也有些惊讶,谢家的情况几乎整个村子都是知道的,当初葬了谢广谦的钱还是谢老汉去村长家里借的,若是看病抓药再花一大笔银子出来,可怎么办?
他拽了一下谢刘氏的手示意她别乱说话,却被女人挣开反拍了一下,谢刘氏心里想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好戏还都在后头呢。
既然谢家的儿媳妇都这么说了,虽然不乏是漂亮话,但是可能多多少少也代表了谢王氏的意见,许郎中心里是门清的,这个谢家到底谁做主,反正不是谢老汉就对了。他没有说话,抿着唇看向谢王氏,似乎是在等她的意见。
虽然跟谢老汉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也不想看他真出个什么好歹,但是他是开医馆又不是搞善堂的,要是接济了他们来,那自己拿什么吃饭?
谢王氏本来是没想说什么,没想到谢刘氏自己这个儿媳妇儿先开口,把什么话都说尽了,她皮笑肉不笑的睨了女人一眼,也没什么话好说,自己要是拒绝岂不是显得她有自己的小算盘?到时候还怎么豁出去这张老脸待在村子里?
“我儿媳妇说的对……只要能把我们家老头子的病治好,花多少钱都行。”谢王氏这句话就是勉勉强强说出来的,好歹得让郎中觉得她也没什么私心。
许郎中闻言点了点头,让谢英君去取纸笔来说道:“我给他开个药方,你们就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每天煎服两次,喝半个月就有好转,半个月往后,再来找我开五天的药方。”
“好,好。”话都说出口了,谢王氏也没有再拒绝的余地,想想她就答应下来了。许郎中写好药方之后交到她手里就要转身离开,谢王氏看看那个药方,她不是精通医理的人也不懂这些,自然郎中说什么,她们照办就是了。
不过该问的,也还是要问。她有些担心和犹豫的看向许郎中,支支吾吾的问道:“许郎中,这些药加起来一共要多少钱啊……”
“他前半个月吃的这些药,再加上后五天若是恢复成效好而另开的药方,加在一起也就十五两银子吧。若是药每日都按时吃,保证他身体是没什么问题,我给他开的可都是医馆里最好的药了。”
十五两……
谢王氏顿时愣在了原地,这些银子对她来说可都算得上是天价了,眼看着家里就这么几亩地,器物也都是老物件可能都掉了漆,她自己倒是有体己钱,但是可还有其他的用处,怎么能说拿就拿出来……
她顿时整个人都慌了起来,但是自己也不可能跟许郎中说刚才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叫他不治谢老汉,没办法也只能当做吃了哑巴亏应下来,但是这个时候叫她拿出来一些钱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往后的日子,这可怎么活哟。
谢刘氏一直在端详着婆母的脸色,她心里其实是有自己的主意的,这才说完觉得是没法跟谢心染要银子回来,这不就有个机会送到了自己手上来?
她推了推谢英君说道:“你快去跟许郎中回医馆抓药啊,公爹的病要紧,拖不得的。”
谢英君闻言看了一眼媳妇儿,也不知道她是想做什么,不过乍一听也没什么毛病,确实是爹的病要紧,就跟着许郎中去了。谢王氏站在那里一脸为难,甚至还有些犹豫,她有些想反悔,但是说出去毕竟不好听。
谢刘氏见她这样,知道婆母是舍不得花这份钱,但还装作什么都不懂似的,只是问她:“婆母,您这是怎么了?”
“谁叫你乱说话的!”谢王氏现在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去发,她听见了谢刘氏的话就跟她嚷起来了,平常不见得事事出头,要有用钱的地方了她倒是活泛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找回来个儿媳妇还是找回来个冤家。
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横了一眼谢刘氏,可就没像以前训斥何婉一样训斥她,毕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谢刘氏且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谢王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坐在炕上,闷声说道:“头前儿怎么没见你那么积极说咱们家的事儿?现在你公爹要病了,要花那么一大笔银子你倒是上赶着了!十五两银子,咱家可拿不出来!”
对待谢王氏的冷言冷语,谢刘氏竟没有生气,摆出以前的冷言冷语来,竟一反常态的笑,像是讨好一般好声好气的跟谢王氏说道:“婆母您先别生气,我知道咱家是拿不出来这十五两银子的,对您老人家来说也委实是太多了——”
“知道多你还——你是安的什么心!”一听这话,谢王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家也不是腰缠万贯的主儿,谢刘氏这么一搅和,岂不是要把自家活活作黄么?她就是自己攒下来的钱要是能留住,也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