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氏没想到谢心染会真的把这事儿搬到台面上来说,看她这样子,是今儿不拿着银子也就要耗下去了,登时便无计可施,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起来这小孩伢子今天是要豁出去了。
换言之,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意外谢心染真的会做出“大义灭亲”这种事来。
谢红芳也愣住了,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毕竟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不过比她们稍长了一两岁,心里对这种事还是怕的,现在连谢王氏都要随时提防着谢心染,唯恐她会说些什么出来,更何况这个女娃了?
柳诚孝心里也是很吃惊的,只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是情有可原,毕竟此前谢王氏所做种种实在是太过分,他看见谢心染胳膊上伤痕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异,怎么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小姑把手放下吧,这么举着不累么?”还是谢心染轻轻巧巧一句话打破了僵局,谢红芳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尴尬的放下手,求助似的看向谢王氏。
老太太现在看谁都没有个好脸色,瞅见谢红芳时往后瞥了一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去,少在那里丢人现眼,现在谢心染的状态明显就是有靠山有人护着她,不然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怕出不去这个门儿?
她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又从口袋里拿出两锭比刚才的足银还显着小一些的银子,用拳头攥着缓缓舒开,眼神一直盯着谢心染,几乎是抿成一线的嘴唇显示出了她现在并不怎么开心。
谢心染在谢王氏完全伸开手的时候就眼疾手快一把抓过银子,丝毫不在乎老太太是什么表情,在现代公司里上班的时候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她见得多了,能让她完全忌惮的还没有几个,谢王氏跟以前的那些经历相比起来,不过就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谢了!”谢心染把后面的银子扔给宫勋让他帮自己拿着,然后对谢王氏的黑脸视若无睹,笑嘻嘻却又不乏正经的说道:“既然银子到手了,那咱们之间的账也算两清了,奶奶您放心,我们明天一早就搬出去,至于往后不会再来麻烦您和爷爷半分,自然,有什么事儿您也别来扰我们就是了,大家都清白分明的,日后都在同一个村子里,也还好相见。不然,我是不介意同您争上一争吵上一吵的。”
说完,谢心染也不理呆愣在那里的母女二人,直接转身离开,刚出了门宫勋就小跑两步走到她身边,作势问她说道:“你就真不怕你奶奶翻脸啊?”
谢心染一把抢过宫勋手里的银子吹了吹,虽然看着比谢王氏第一回给的小,分量却足足的沉了不少,看来也没必要去深究有的没的了。
“打从一开始我确确实实是把她当长辈看的,可你看我奶奶还哪里有半点长辈的样子?分家这个主意我是早都有的了,现在说出来正好,省去以后一堆的麻烦事,做生意也不用东躲西、藏的了。”
柳诚孝不由多看了谢心染几眼,他总是觉得这小姑娘身上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也罢,大概经历过变故,多多少少会变性子吧。
“闺女,那你以后住哪儿?”
柳诚孝提出了一个对谢心染来说无疑是致命的问题,住在哪里……这个她也确实还没想好,不过话已经放出去了,收回饿来不及,况且她也确实是不想再让这一家人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过日子,剩下的问题倒还都好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
然而现在谢心染还是呼了一口气,倒不是她故意要做样子给柳诚孝看,而是她答应谢王氏明天一早就搬出去,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适合他们娘仨儿个住的房子,也着实难办些。
“还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呢……不过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总算逃离了这里,接下来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丫头的声音听起来无奈而又庆幸,柳诚孝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家里也不是那么富裕,还没有多余的房间,更何况四个女人住起来确实有些不大方便。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宫勋突然开口,似灵光一闪似的对谢心染说道:“哎,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个朋友,他说他以前家里有一座老宅,就是在这里。后来父亲发迹,他们就举家搬迁到别处去了,然后他同我说,如果我到这里来的话,他祖上那栋房屋正可以给我住,我现在住的就是这儿,只不过我来时发现前后还有两座小院儿,还算是干净的,就是机会多了些……毕竟我每天早上都出来卖货,也没有时间去打理嘛……嘿嘿。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大可以住到那里。”
宫勋这个主意对于谢心染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他们手上的几十两银子,的确可以再买个房子在村里住,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就没有多余的银钱去置办做生意的东西了,更别提还给柳诚孝和宫勋分成什么的。
“那固然好!谢了啊!”谢心染也知道宫勋这一世的来历,再加上有货郎这么个身份走四方的,所以对他有几个至交好友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或许人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也说不定呢。
柳诚孝皱了皱眉,提醒式的咳了两声,看向不解的谢心染,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孩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货郎才来了村子里几天,都不知道是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物,这姑娘就敢傻到跟他交心?还要平白的住到房子里去?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的手放上谢心染的肩,警示性的看向宫勋,半提点的提醒说道:“谢二闺女年纪小不懂事,你个大人难道也不懂吗?他们毕竟一家孤寡,又都是姑娘家家的,若真平白住到了你那里去,要是再出现什么意外,不是叫村子里的人都说闲话吗?他们的名节且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