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胡军和夏军都是按兵不动,胡军是因为还没得到李郺的身份,搞不定他,所以不敢贸然进攻,而夏军则是因为在准备着突围.
胡军营中,胡族主帅祥瓒正在自己的帐内,望着手中一条银链怔怔发呆。
阿布拖端着午饭走了进来,见状笑道:“祥瓒将军,您又在想天秀公主了?”
祥瓒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将银链贴身收好。
“等灭了彤阳的夏军,西塬和岭川的夏军孤立无援,早晚也会为我们所灭,到时我们胡族铁骑踏马南下,直入中原腹地,没多久就能直捣夏国国都,到时候,天秀公主就是祥瓒将军的妻子了!”阿布拖一边为祥瓒倒酒一边笑着说道。
天秀公主是胡族乃至整个大草原最为美丽灵秀的女子,她有着百灵鸟一般的嗓子,有着比羊脂玉还白洁光滑的美丽肌肤,更有着可比蓝天的无比胸怀和善良,她是所有胡族男子的梦中情人,从十四岁开始就一直是胡族的草原天下之秀。
身为胡族最杰出勇猛的将领,祥瓒也毫不例外地喜欢着天秀公主。但是天秀公主对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友善,对所有需要帮助的人给予自己无私的帮助,但对无数草原男儿的求爱,却都是不肯回复。她会跟你讲天空的蔚蓝,会跟你讲草原的壮美,会跟你讲高山的雄伟,还会跟你讲梦想的美妙,就是不会对你的求爱正面答复,既不说接受,也不会拒绝。
于是,喜欢天秀公主的人都去找她的父亲岑禺大汗,希望证明自己的武勇和对公主的爱意,让大汗将公主许配于自己。
最后,岑禺大汗答应了祥瓒,只要他能在胡族南下征服夏国的时候,带兵攻入夏国都城,将夏国皇帝的黄金龙座搬回大草原进献给自己,便将天秀公主许配于他。
原本,祥瓒同所有的胡人一样,一股干劲,在夏国的土地上驰骋杀戮,将夏国的万里江山当成一片比大草原更为辽阔的牧场,在上面尽情狩猎。他们也确实成为了最好的猎人,一路南下搜掠了大量的夏国财富,掳掠了大批的夏族美女和工匠,如今更是用计将夏国派开反击的三路大军之一困于华平野。只要灭了这些夏军,再将其他两省的夏军分别歼灭,夏国的北部大门便对胡族铁骑无防的敞开了。
而夏国的皇帝还以为北抗的进程一切顺利、胡族节节败退就要被打回草原了呢。届时胡族铁骑杀到京城皇宫下,夏国皇帝才会知道轻视胡族人是多么的愚蠢。
那时,他祥瓒将拿着夏国皇帝的龙座,风风光光地回草原去,迎娶天秀公主,带着他心中的女神来这夏国的花花世界享福。
那条银链,便是祥瓒在西塬省掠得的千万战利品之一。天秀公虽贵为胡族公主,身上却没有一件饰品,他想将这条银链带在心中女神那雪白美丽的皓腕。
不过现在,祥瓒却觉得,在夏国的征战远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彤阳的夏军虽与胡军比起来数量相差极为悬殊,但却死死顽抗,坚持了这么久。而昨日突然杀到的那一个恶魔般的夏将,更是让他不得不赞叹夏国当真是万里河山藏龙卧虎,绝对不能小觑。
一个夏将,就能挡住十几万胡族铁蹄前进的脚步,这让祥瓒的心中恼怒非常。昨天那个一身浴血的夏将,拿着那把可怖的长斧夺人性命如割草芥,那一个个胡族最精锐的男儿,就被那把长斧想剁奶酪一般切成的碎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不行,必须得除掉这个夏将,无论用什么方式!祥瓒的心里暗暗下着决心。
“昨天那个夏将的身份还没查出来吗?”祥瓒问。
阿布拖道:“祥瓒将军,即便是飞鹰传书,也没这么快啊。更何况要查那人的身份,也得需要时间。”
祥瓒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能不急啊,十几万大军被拖在这里十几天了,再不能尽快把这些夏军消灭,儿郎们的士气和锐气都要大受打击啊。更重要的是,西塬省的夏军已经得知了我的计划,岭川省的夏军也早晚会明白过来,到时我们被夹在中间,可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阿布拖也知道祥瓒的担忧,昨天他在祥瓒身边,亦是亲眼目睹了那个夏将的威猛,那简直不是人所能拥有的力量,太可怕了。
这边夏营中,李郺与黎布也正凑在眺望塔上一块吃着饭,虽只是吃着难咽的干粮和没加佐料的烤肉,但两人光顾着聊天,倒也是吃得挺津津有味的。
“要说这胡人嘛,抛开咱们敌对面的成见不说,他们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特别是骑术和骑射,确实比咱们多数夏军将士要强,随便找个胡人都能在马上马下的翻腾挪移。”黎布看着那边的胡营说道。
李郺笑了笑:“可是也没几个能打的,都差不多一个样,连我一斧都接不了。”
黎布笑道:“天下间能接你一斧的人恐怕不多,我都没什么自信,你那长斧,简直跟盘古上仙开天辟地时的天斧有的一比了,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你劈不开的。不过……听说那胡军中的主帅祥瓒,也是个智勇兼备之人,是胡族的四大战将中最年轻有为的一个。”
“哦?那祥瓒厉害?”李郺来了兴趣。
“我也只是听说他的名号而已,远远的见过几次,却是没和他交过手,他是胡军主帅,轻易是不会出手的。”黎布摇头道。
李郺撇了撇嘴:“传说的事最不可信,这祥瓒,估计也和其他胡人差不到哪去。”
黎布指着远处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胡军营地道:“那边,你看,那边那个最大的,旁边插着个个狼头大旗的营帐,就是祥瓒的帅帐了。每次胡军进攻的时候,他都是在那帅帐之外指挥,前几次突围的时候,我曾带着鹰骑军想冲过去将祥瓒杀了。可胡人拼死阻拦,实在是杀不过去,五千的鹰骑军也因此折了两千。”
李郺顺着黎布的手指张望着,忽然心中一动,将手中的干粮往地上一放,起身下了眺望塔。
黎布奇怪道:“李老弟,你去哪?”
李郺牵来了自己的战马道:“黎大哥你在上面看好了,小弟去胡营取了那祥瓒的人头回来!”
黎布一惊,忙道:“李老弟,胡军帅帐外陷阱重重,防备森严,岂是你一军一营能冲得进去的。”
李郺已经跨上战马,“百变”瞬间出现在手中,直看得黎布眼睛一花。
“放心吧黎大哥,小弟我不带兵,就一人一骑,到胡营里走一回!消化消化肚里的干粮!”李郺大笑着拍马而出,营门口的而路军士兵都认得他,不敢阻拦,李郺一下便推开了营寨大门冲了出去。
黎布大急,李郺的武勇他虽有见识,但还是不太放心,忙去召集自己的鹰骑军。李郺的虎营一直和鹰骑军住在一起,也一并集合了起来。
李郺一冲出营寨,整个二路军就都惊动了,无敌将军要单骑冲胡营,这等疯狂而又热血的举动,谁不想看看。
翁远皱着眉站在中军大帐前,望着远处带起一阵尘烟,越奔越远的李郺,对旁边守在大帐外的亲卫道:“那是谁,怎么一个人出营?谁放他出去的?”
那亲卫答道:“回大将军,好像说李将军要单骑闯胡营,夺那胡军主帅祥瓒的头颅来。”
“什么?!”翁远目瞪口呆。
胡营里负责值岗的士兵都是一阵的诧异,夏人怎么派了一人一骑就过来了?莫非是来谈判的?赶紧派人禀报祥瓒将军。
待那一人一骑近了后,胡兵们却是大惊失色——恶魔来了!!!
“呜——”胡营响起了嘹亮的号角,胡兵紧忙从各自兵帐中冲出来,正在吃饭的也赶忙丢下手中的食物跳上了战马,拿起了刀枪。成千上万的胡骑开始由各营地中集合,向这边涌来。主帅亲军早已整备就绪,将中军帅帐护好。
祥瓒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正好看到气势汹汹的李郺一人一骑一斧冲入了胡军阵营中,在一众胡骑间兴起了一股腥风血雨,简直就如恶狼入羊群一般。
祥瓒紧皱着眉头,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寒气,背脊有些发凉,脸上的肌肉微微颤了颤,对旁边的阿布拖道:“吩咐下去,把他往营中陷坑里逼,杀不死他,就捉住他,捉不住他,就埋了他!”
李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胡营里的中军帅帐,拼命地往里杀,挡者皆死。
胡人本想将他往陷坑里逼,但根本左右不了他前进的方向,李郺就像一把离弦的利箭一般,冲入胡营,万千胡骑就好比毛毛细雨,根本无法阻挡他破空而去的速度。
不过通往胡营中军帅帐的路上,正好也有一个巨大的陷坑,陷坑上用细枝撑一层薄土,掩饰极好,李郺又光顾着冲杀,并没在意。发现旁边的胡骑忽然不拦他的时,他也未有多想,直接策马冲前,马蹄刚踏上那些薄土,立刻就陷了下去,而李郺自然也跟着坠落。
这个大坑有四五米深,五六米宽,足以埋上七八人,底下还布满了削尖了头的木签,掉下去的人,有死无生。
一见李郺落坑,祥瓒的心立刻紧绷了起来,忙大喊道:“快!搬石头,往下砸,拿铁锹,把他埋了!”
不过还没等坑旁的胡人反应过来,李郺就已经舞着长斧借着坑壁蹬踏了两下跃了上来,而他的那匹坐骑则已经在坑内被戳成了刺猬。
胡人大骇,纷纷后退,但李郺的长斧可不给他们机会,刚刚坠落坑中让他极为恼火,起来后长斧瞬间变成了三米多长的狼牙巨棒,横扫竖锤,十几名胡兵和他们的坐骑就给砸得稀烂,肉块血浆和内脏肚肠翻飞四溅。
阿布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祥瓒将军,那……那恶魔好像是冲着您来的。”
“呃……”祥瓒身体一颤,看过去,果然见李郺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身后的帅帐,忙对前面的一千多主帅亲军喝道:“快……顶住他,拦住他!!!”
“祥瓒!出来和老子一战!祥瓒!你个乌龟王八蛋!祥瓒!老子要把你的屁股打烂!……”李郺一边冲杀一边喝骂着,不过夏国语言胡人多数都听不懂,不然的话还不把他们羞死气炸。
二路军营地内,黎布也已集合好了鹰骑军两千一百多骑和虎营七百多骑,准备出营接应李郺。
不过翁远却给他下了命令,不得出营。
“翁将军,李将军他一人杀到胡营里去了,我们不能弃他不管啊!”黎布焦急地跑到眺望塔上对翁远道。
翁远却是含笑指着胡营的方向道:“你看。”
黎布应声看去,只见偌大的胡营只内,胡骑密布,刀枪林立,其中一处聚集的胡骑最多,一股时起时落的血雾在其间最为显眼。那血雾不断地在胡军中冲突直撞着,直往胡营帅帐奔去,竟是无人能拦。
“好个李老弟啊……”黎布喃喃赞叹道。
“说不定,他还真就单骑闯胡营,把祥瓒的人头取了回来呢!”翁远眯着眼睛颔首道。
李郺索性不骑马了,一人一锤在地上不断挥舞砍杀着,那数千铁甲主帅亲军在他面前就好比一道豆腐墙,没一点阻力,横砍竖劈,很快就冲到了帅帐前。
李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帅帐内,却不见一人,拿着狼牙巨棒在帅帐中一片横搅,将什么地图、桌椅、床榻通通砸得稀烂,手中“百变无敌”又变,化成了一把长有七八米的死神镰刀,捅破了帐顶,狠狠一掀,将整个帅帐划得稀烂。
“哇呀呀呀!”李郺双手舞着那把巨大的黑色死神镰刀,如一阵黑、红相间的旋风般在胡营中刮起。死神镰太大太长,李郺挥动的速度慢了许多,但每挥舞一圈,都能如割草芥般至少夺去十几条胡兵的性命。
李郺就像一个辛勤的农民,在丰收的时节快乐地收割。几十步的冲杀,已经屠杀了数百个胡兵。
胡人也被杀得胆寒了,都是远远地让开,不敢再靠前。而躲在后军中的祥瓒则看得脸色发白,这个恶魔,当真是恶魔!居然比他想像中还要可怕,夏国中的猛将有万人敌一说,但唯有今天这个恶魔,才可真正当得万人敌、十万人敌的称号,太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李郺将这把超大的死神镰舞了一会后,就觉得有些气喘了,这可是在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心下不禁有些忐忑,忙又将“百变无敌”化成了长斧的模样,一把牵过一匹无主的战马,跨了上去,在胡营中肆意奔跑起来,竟是无人敢拦。
“祥瓒!你他娘的跟老子滚出来!你这没胆的乌龟,居然敢犯我夏朝,爷爷捅烂你的屁眼!!!”李郺放肆地咆哮着,在胡营中四处冲突,胡兵见者无不争先闪让,没让开的就只能被李郺劈成两半。
二路军营地内此时已是欢声雷动,由虎营士兵带头,纷纷齐吼着“将军虎威!将军无敌!”之声。
翁远和黎布看得两眼放光,正准备下令全军出击,趁此机会突围时,却见李郺砍倒了胡军的帅旗,倒拖着策马奔了回来。身后胡骑万千,却是无人赶追。
这一次李郺单骑闯胡营,在十数万胡军阵地中十进十出,杀敌千人以上,砸烂了胡军帅帐,拖回了胡军帅旗,如此辉煌战绩,已是前无古人,震惊天下。从此之后,李无敌、李不死、扈阳铁郎、虎威王的名号就在华夏大地风传了开来。他更是被人们拜为军中不败战神,后来,无论哪**队,出征时都要对其叩拜,以求战神保佑。他也成了大夏军中永远无法超越的神话,华夏第一将。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李郺带着一身血浆策马拖着那胡军帅旗回到了营地中,一营数万将士齐声高喊着“将军虎威!”,气势如洪,让人震撼。
翁远和黎布一见李郺归营,就立刻迎了上去,前者一见他就道:“李将军,全军已准备就绪,请李将军率头,我们趁胡军混乱、士气大降时冲出去!”
李郺翻身下马,提着长斧,对翁远抱拳道:“翁大将军,末将虽在胡营中冲杀了一番,使其士气大降阵形大乱,但胡军毕竟还有十数万之众,这下被末将一搅,必然会想到我们可能趁机突围而加强守备。加之刚刚末将在胡营中几番冲突,见到了不少阴毒的陷阱,还是等末将将那些陷阱的方位标示出来,告知下面将官,再作突围,较为稳妥。”
这时李郺的声威在军中已大为不同,便是翁远也不敢轻视他的意见,想了想,点头道:“那就依李将军所言,我们还是按计划,明日突围,今晚负责守值的士兵加强戒备,其他人休息好,养足精神!”
看着正走回自己营帐的李郺那威武的背影,翁远忍不住抚须赞道:“此子当真是威猛无敌,天下无双啊……天不灭我翁远,二路军有救了……”如果说昨日的李郺带给他的是震撼,那么今日的李郺带给他的,则是无穷的自信。
黎布亦是笑道:“只可惜那祥瓒做了缩头乌龟,不然今日李老弟就要立不世之大功了!”
这边众人都在称赞着李郺,那边被称赞的主角却不怎么好过。
在自己的营帐中,李郺将伺候的亲兵连同杨堇、古康、陈云都赶了出去,帐内只留他一个人泡在浴桶里。
此时的李郺身体一样的强壮,胸前“杀不死”三字一样的醒目,浴桶中的水很快就被泡成了血色,但他的眉头却一直紧皱着,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靠在浴桶边缘上的手,那只手,正在微微颤抖着,混身的力气,仿佛都已耗尽,这种力有所竭的感觉,从龙首山回来后,还是第一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