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重锤狠狠的落下。
乔堇掐紧了手,才保持了片刻的清醒,她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那不厌冷淡的眉眼中,有几分的温柔和心疼。
但是这种温柔却不是给她的。
“我不会离婚。”
“并且协议根本没到期,我不同意。”
她眼角有些红,单薄的身体也绷紧有些微颤,却固执的不肯低头。
陆栖寅皱紧眉头,下意识要冷声呵责,可在开口的一瞬,却看到她手在腹部上死死地抓着衣服,眼里有隐忍不落的泪水。
看着彷徨无助,但是也偏偏顽固不肯屈服。
“乔堇。”
他嗓音有些沙哑,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瞬间的迟疑。
旁边的沈蔓安眼里闪过恶毒,忽然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眼泪啪嗒滚落下来。
“算了,栖寅,别离婚了。”
“我又没什么关系,再说当初车祸也是意外,又不是她的错,现在我的肾还有一个是她的呢。 ”
听着善解人意,可却提及起来当年车祸的问题。
陆栖寅才迟疑缓和下来的眉眼,忽然重新变得冰冷起来,狠下心来,说。
“乔堇,当初车祸的事情她不追究,不是我可以不介意。”
说完,陆栖寅扶着沈蔓安出去,嗓音冷淡:“换病房。”
“以后病房如果再出现这种安全问题的话,谁值班就追究谁的责任。”
这家医院本来就是陆家旗下的,听到这话之后,那些人更是惶恐不安。
乔堇的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他,可却抓了个空。
她喉咙哽咽的难受,咬牙问:“孩子没了,你一点也不难受吗?”
“六个月了,都已经有小手小脚了!”
那背影只是微微的停顿,而后冷凉的声音响起,“可引产的时候,你不也是来了吗。”
像是轰然一声在耳边炸开。
一直到屋内的人都走光了,乔堇依旧怔怔的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抱着胳膊缓缓地蹲下。
那些积压的眼泪忽然之间涌上。
太疼了。
孩子,她的孩子。
她后悔了。
不知道多久,忽然一个护士推开门进来,一声惊呼。
“乔小姐,你怎么流血了!”
乔堇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有些殷血,而她身上麻木的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知觉。
只觉得脑袋微微的有些眩晕,撑着想要起身。
却身体忽然一倾斜,没了意识。
混沌黑暗中,她恍惚的听到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一恍,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她出意外的地方。
她满身是血的蹲在角落里,却见到一个男人恍若天神,弯腰对着她伸出手来。
“走,我带你回家。”
一瞬,她听到自己心脏扑通的声音。
可那声音却依旧冷淡,“执意救下你并且带你回家的是蔓安,你应该感激她。”
那身影越走越远,她拼了命的去追,却怎么也追不到。
忽然惊醒,乔堇猛然坐起来,后背起了一层的汗水,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脸颊流满了泪水。
怎么,她会忽然想起来当初的事情。
外边一阵议论的声音,丝毫不加遮掩——
“你们听说了吗,乔堇根本不是沈家的养女,是当初沈家大小姐在外边看她可怜,把她捡回来的。”
“对啊,谁知道捡回来一个白眼狼,当初还害的沈大小姐出车祸,还抢走了人家的未婚夫。”
“也怨不得陆总看到她就那么冷漠,事出有因啊。”
所有的议论,都在推开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小护士惊愕的张着嘴,“额,乔小姐你醒了啊。”
有些尴尬的说:“你刚引产完又动了手术,身体不能受太多刺激,以后还是要注意,不然会影响到以后的生育。”
换好药之后,小护士就逃一样的离开。
乔堇沉默的看着白色的墙壁,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她又生气什么呢,这本来就是事实。
她当初被仇家追杀的时候,要不是他们,自己早就死了。
可有一点却不对,不是沈家收留她,而是因为她对这个男人动了心,才一直不肯离开。
而沈蔓安的车祸,是她——
门忽然推开,进来的却是沈蔓安。
她哪里还有刚才病弱的样子,门一关,脸上的表情变得嘲弄。
“乔堇,你还好吗?”
“我就是来看看,一个流了产又没了肾的人,会是什么可怜样子。”
她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那样子,丝毫都不像是陆栖寅说的,所谓的忽然病重,忽然需要肾源。
那一瞬,忽然有个念头上来。
乔瑾牙根都咬紧了,平息了片刻,才看着她,一字一句说:“你骗他?”
“是啊。”
对面的人丝毫没掩盖的意思,沈蔓安讥讽的笑道:“你也不傻,我只是编造了个病历,他就着急的把你弄来做手术。”
“如果我现在不装的话,等什么时候,等你那个孽障生下来的时候吗?”
沈蔓安不善的视线瞥过她的腹部,带着歹毒和嫉恨。
“你还想说什么,没什么事情的话,就麻烦沈大小姐出去吧。”
乔堇冷淡的说,心脏刚才疼的一窒,腹部更加的绞痛了。
“出去我肯定是出去,可不是现在。”
“乔堇,你可别忘了,当初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被沈家收养,说不定那时候你就死了,你不应该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吗?”
沈蔓安的语气都带着一种优越感和高高在上。
像是施舍。
“跪下?对你还是你们整个沈家?”
乔堇忽然笑了,她径直走过去,眸光都变得冷凉。
那气势过于灼灼,沈蔓安都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身体。
却看到乔堇弯腰,跟她直视,“收留我的确没错,但是这么多年,你们沈家怎么发迹起来的,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如果真正算起来的话,这个恩也还完了。”
她这几年内,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恩情,几乎被榨干了价值。
而她也甘之如饴。
为的不过就是再多看一眼陆栖寅,为的不过就是希望他的眸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再停留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