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认准一个目标,那么就遇事要忍,出手要狠,善后要稳——榆次北!】
看着她莫名转动的眼神,眼底写满了对榆次北是个好相处的人,持很大程度的不认同。
榆次北耸耸肩,心道:‘看吧,看吧,世界对好人就是有这么深的误解?别人叹我太腹黑,我看别人太良善。’果然,东坡和佛印的故事,就是这么来的!
榆次北默默喟叹,终究是错付了呀!
外人是就算了,亲人居然也是?
想到那一晚从忆未央出来。
忆未央是一家全国连锁的高级会所,需凭借特定的会员身份才能进入,保密性极好。
榆次北来过几次,榆枫虽然爱闹,到底是从榆家出来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楼层不同,招待的客人自然也不同。
故而每一次只要带着他,他们便不会去很闹腾的声乐场所,显然今天因为某人心情不好,事出有因。
代驾去地下停车场开车,两人不愿意多跑,便站在风口里等着。
站了好一会身上的味道才散了些,细闻的话还是有的,榆次北一向不喜欢这些味道,总觉得声色犬马会失了本心。
对于洁癖严重的小少爷而言,此刻眉心狠狠拧着,也不说话,面上算不得太好。
他一贯清冷自持,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发火,亦不会大声质问。
只会像现在这样,红唇微抿,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目无暇视的盯着点前方,也不搭话。
榆枫站在他身后,少年单手握着字帖,姿势笔直的站着,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那眉头越蹙越深。
“啧,啧,啧,差不多快能拧死一只苍蝇吧?”榆枫自言自语的说。
懒得搭理某人的揶揄,大厅前色彩斑斓的灯光洒照,晕染在小小少年身上,倒影在地上被拉长的侧影,显得他高挑有型。
年纪轻轻便有了风韵二字,整个人气质刚柔并济,清冽干净。
小小年纪站在那,便是这样一副绰约姿态,长大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拜倒在这位的西装裤下。
他托着下巴好奇,认真打量。
榆安两家费尽心力养出来的孩子,大体上正统,行事上果决,外形俱佳,涵养翩翩,就是不知道将来“情”字一事上可能幸免?
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姑娘,又或者是哪家姑娘会被这小子坑?榆枫忍不住浮想联翩。
到底是亲亲堂弟,小小年纪心思就深不可测,不知道将来遇见他的那个女孩,是幸还是不幸?
他双手抄兜,踩着前面人的影子慢悠悠的往前走,榆次北剃了他一眼,多年默契,便知道他这样是有话要说。
索性,他不开口,他也不着急。
一个和一个比耐心,他是脑子抽了什么疯,要和榆次北比耐心?
‘果然,榆枫啊,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爱在某人耐心的边缘疯狂试探,他还比你小,你无不无聊啊?’俗话说的好:“吾日三省吾身。”榆枫很认真的进行了一番自我解剖,笑着摇头。
“喂,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至于吗?一会回家,你不洗澡啊?”
少年四平八稳的声音在夜色里缓缓流淌,淡淡的有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味道太重,容易起疑。”
“嗤。”原本还觉得他少年老成,这话说的也倒就是个孩子。
“怎么,你真以为老爷子年纪大了,脑回路也开始衰退了?你以为我们出来这么长时间,老爷子不知道我们去哪了?”
他玩味的声音有几分试探,像是在打量眼前少年的底线究竟在什么地方。
玩城府,玩心计,玩内涵,榆家又有谁会比谁差?
果然,话音刚落,榆次北一直扬着的唇角稍收,转而眼神顺着他自上而下的打量,那表情有几分看白痴的味道,让榆枫有几分受伤。
他这是,被秒杀了吗?
“爷爷知不知道,那是爷爷的智慧,我们怎么做,是我们的态度。明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依旧让你出来,那叫舐犊情深,如果一味拿别人的纵容去当做放纵的砝码,那不是智者所为。”他顿了一下,一直平稳的语调,忽而抬高。
“李宗吾老先生说:笑骂由他人笑骂,好坏我自为之。”
明明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是骂人的,更没有说一句重话。
他脸颊却觉得火辣辣的疼,榆枫低着头,掩着唇笑。
终于有些明白父亲常常在家中念叨说:“他这个堂弟哪哪都好,天资颇高,待人接物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就是楷模中刻出来的范本。”
榆安两家家世渊源,两家老爷子亲自教导出来的产物,果真不可小觑。
自然,眼前这位少年 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否则朽木不可雕,那都是扯淡。
真正的聪明是放在人群里,不会一眼觉得鹤立鸡群,单拎出来,并不觉得特立独行!
果然啊,字字珠玑。
再看,他依旧如先前那样,没有一点变化,不矜不傲,不显不露,淡定平和中透着一股贵气和稳定。
自成一脉,俗称稳得一批吧!
收起了玩笑,榆枫站到他的对面,也没了之前那股吊儿郎当的劲。
“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顿了一下的人,以为他是在问刚刚那番话,目光细忖,才知道他指的是先前楼上的事。
放下警惕的人,忽然懒懒一笑。“什么啊?”拖音答气的尾音卷着一股不知名的高调。
“少来,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
榆次北哑笑着看他,是正儿八经打量的看。
齐冠这个人表面看上去特别不正经,十句话里有九句都跟跑马场一样,但有一点,他对朋友从不含糊,遇上正事从不马虎。
有些人的稳内外兼修,有些人的稳,藏着呢,没那么轻易见到。
他就是后者,否则能和齐家掌门人作朋友,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兀自失笑,榆次北避重就轻的答,“齐家掌门人的人情你当是那么好讨的?”见他蹙眉,也不恼,气定神闲的开始解释:“你们是朋友,它日若有事相帮,你开了口那叫朋友之谊,有来有往,自然没什么。”
“可你若是为了别人的事找到他,不管这个人是谁,他帮了就是情分,情分这种东西是要还的,而人情自然也是,所以趁着年轻,多攒点人情,万一有朝一日就用上了呢?”
“这小子?”真是袭得老爷子真传,简直就是行走的人情全书。
“不走吗?再不走,时间可就对不上了。”他抬手扬了扬腕上的表,提醒道。
说完迈着步伐,阔腿往车上走,姿态十拿九稳,那一年气场便隐隐外露。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榆枫不自觉的出声叫他:“榆次北。”
“怎么了?”他扭头笑问,站在风口里,一身清辉。
“我很庆幸,你是我堂弟,若是商业上的对手,对上你,我可能讨不到什么好,你太狡猾了。”榆枫实事求是的说。
默了好一会,少年孑笑,“是吗?可能你们都看错我了,其实我很好相处的,学校的好人榜排名,我可是排行榜首稳居不下。”
“是吗?”榆枫学着他笑问,“那可能是你的同学都没有参透你的本质吧!好单纯的一群孩子,怎么会觉得你榆次北人畜无害,好相处呢?”
“堂哥,我刚帮了你,人还站在这你就说我坏话,这以后漫漫长路,你怎么会就笃定没事求我呢?”
“……”就说不是个好相处的。
这么爱记仇,动不动就威·胁,听听,听听,这是尊老爱幼么?
心里盘算着,面上立马改口,“好相处,绝对好相处。”
“嗯,我觉得也是。”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哟,睁着眼睛说瞎话,好相处个屁,天生就是个人精。
想起往事,他眉目温和,“是啊,有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许芨茹听懂了。
有些话,从第三个人口中道出来就像故事,比亲眼看见的往往更能让人震撼。
原来,他也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为了她步步为营过。
平静如水的心,有了波澜,如石子投掷,泛起波光粼粼。
这个平静的夜,被人搅了一池春水的心,没了平时的淡定从容。
知道,她今晚接受的消息不少,榆次北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感情这种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走错了不要紧,怕的是,你的过去一直不肯过去。”他点到为止的说。
诧异片刻,她笑了笑,意有所指的点他。
“是啊,‘过去’若真那么容易过去,又怎么会叫‘过去’呢?希望你能给她幸福,不要再走我们走过的老路了。”许芨茹说的很慢,字字句句的背后有多少深意,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不会的,如果认准一个目标,那么就遇事要忍,出手要狠,善后要稳。
他盘根错节的下了那么久的棋,就是为了请君入瓮,又怎么会让她轻易错付呢?
阴雨连绵了好几天的榆副主任,今天早上来上班如沐春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不出半小时后这消息从骨科传出来,大半个医院都知道了。
榆次北在医院的影响力不言而喻,自然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格外关注。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施翊气势腾腾的走进来。
今天他在住院部,查房时间还没到。
想通了的人,昨晚睡得身心舒坦,故而容忍性特别高。
看见气势凶煞的人走近,喵了眼他眼下的黑眼圈。
很有同事爱的顺口关心道:“哟,你这熊猫眼,画的挺逼真啊?”